“当家的你说什么?你是要要我说什么?”柳翠娘不明所以,胳膊被胡茂山抓得生疼,也没能理解胡茂山意思。
这蠢妇!
胡茂山两眼一翻,双腿打直,再度被气晕过去。
舱房内再一次陷入兵荒马乱,阮正绚谢印星趁机离开。
走出去老远,谢印星突然问阮正绚:“下船前你可还要去看看胡睿杰?”
听说胡睿杰高烧又起,人也开始惊厥抽搐,似乎病情加重了,梅友荣可怜他,便将胡睿杰转移回他原本的舱房。
而福船明天早晨便会抵达大江下游,这一行最后的终点——淞州。
阮正绚要想看胡睿杰,便只能是现在的时间了。
阮正绚目光闪烁,睫毛微颤,她的皮肤异常白皙,唇色却是潋滟的粉,整个人身量纤细,白衣裹身,愈发显得人娇柔袅娜,宛若昏暗过道中散发着盈盈白光的玉兰。
“你在想什么?”谢印星挑眉问道,漆黑的眼眸迎着光,有点冷,又有点幽深,不动声色观察着她。
阮正绚这才回神,笑道:“看自然是要去看的,只是我现下身体突然不适,这才给恍神了。”
“你身体不适?”谢印星停住脚步,目光一错不错看着阮正绚,语速极快地问她:“可还是因为月事?不是这两天看你好多了么,怎么又......”
“确实是好多了,但是公子也知道我的身体......”阮正绚无奈一笑,“前两天浸过冷水,月事反复,眼下又开始腹痛了。”
“既然如此,还不赶紧回房歇息......”
谢印星催着阮正绚回房,看胡睿杰的事就这样被扔下。
再无人问津。
阮正绚别有深意一笑,事到如今,看胡睿杰已然没了意义,就算是要维持她夕颜的人设,阮正绚也再懒得维持。
是夜。
福船上的人都已陷入沉睡。
一白衣女子宛若幽灵般,诡秘地飘荡在福船上。
她行走无声,裙摆飘飘,宛若暗夜中虚无缥缈的雾,来到一处熟悉的舱房前。
房门无声无息被人打开,与之进来的,是一股奇特朦胧的暗香。
床上的人睡得更沉了。
阮正绚勾起嘴角,不声不响从怀中掏出一枚香囊,忽视床里侧睡得呼呼的柳翠娘,将香囊放于胡茂山鼻前。
胡茂山鼻翼微动,不消片刻,他醒了过来。
一睁眼,是寂静无声的黑夜,夜色如泼墨般流淌,伸手看不见五指,唯有窗扉偶然灌进来的冷风和远处伴着水声微弱的虫鸣。
在这样的黑暗中,胡茂山内心不免生出一股森冷之感。
忽然,紧闭的窗户被人打开。
“谁?”胡茂山宛若被惊着一般,失声叫道。
清辉般的月光自大开的窗口倾泻,一白衣女子幽幽自黑暗走出。
“......是、你。”胡茂山一字一字道,声音极度嘶哑,浑浊的老眼紧盯窗口旁边。
阮正绚笑了笑,没有说话,依旧无声还在那在月光下,一动不动。
一身白衣,宛若幽灵,莫名给人一种诡谲之感。
“你怎么会来?”胡茂山忽视心头的种种怪异,问道。
好端端,大半夜的,这个叫夕颜的婢女,怎么会来他们舱房?
而且,门锁的,她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他这么大动静,睡在旁边的柳翠娘依旧不醒?
胡茂山终是意识到不对,他用力推了推柳翠娘,柳翠娘却毫无动静。
“你把她怎么了?”胡茂山警觉转向阮正绚,挣扎着半坐起身来。
高度警惕下,胡茂山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白日肢体明明没有一丝知觉,也不能发力,到晚上为何能够动弹,也能够自如说话。
但也仅限于能够动弹,能够自如说话了。
想要像正常人一样下地行走,那是不能够的。
阮正绚嘲笑着上前,“村长当真记不得我是谁了?”
“你不就是夕颜.......”胡茂山警惕回道。
他看着这个在月光下亭亭站立的女子,银白的清辉洒在女子苍白的脸上,犹如夜色中绽放的一朵凝露雾花,让人心生恍惚的感觉。
风吹起女子额前碎发,女子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他,那双平日里美丽娇弱的眼眸,此刻却是无比的幽深冰冷,隐含无边恨意。
这双眼睛,好熟悉。
三年前,西槐村,胡茂山曾在一慌忙逃走的少女身上见过.......
那时,少女救走她病重的母亲,欲要放火烧村,逃走时留下的眼神就是这个。
但怎么可能?
那少女明明已经毁容,满脸疮疤!
身量小得可怕!
据说已经葬身大火......
怎么可能是她!!!
“村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见胡茂山难掩惊疑,目光闪烁,似乎极度不确定,阮正绚好心提醒:“曾经有个人,不过就无心说了一句‘造孽’的话语,就被村长扣上了‘大不敬’罪名,不知村长可还记得?”
“是,是你!是你!”
胡茂山终于认了出来。
“你就是阮、正、绚!!!”
阮正绚勾起嘴角,终是走近胡茂山,声音幽幽,仿佛是从无边地狱爬上来的一般。
“是我。”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