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正绚被关进了大牢。
由负责京畿地区的京兆尹查办,罪名很快就定下来了——杀人罪,移交刑部确认,判秋后问斩。
一系列动作,正如当初判阮正绚父亲阮安博一样,快的不可思议,也潦草的不可思议。
坐在牢房的角落,阮正绚嘲讽勾起嘴角。
她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阮安鸿,阮安鸿正隔着铁栏杆在外面威胁她,勒令她快些交出剩余传家宝,阮家还愿救她,否则,阮正绚天堂无门、地狱有路。
阮正绚不屑笑出了声,依旧姿态散漫缩在角落,并不言语。
阮安鸿抓上外面的栏杆,沉声问:“你笑什么?”
阮正绚勾起嘴角,“我笑……大伯在这里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大伯难道不明白?毕竟我能有今日,可是拜大伯所赐啊。”
阮安鸿惊疑不定,“我,我可什么都没做。”
可对上牢内女子如湖水般幽深沉静的眼神,阮安鸿一咬牙,甩袖变相承认道:“你有今日都是你咎由自取,你算计我女儿时就该想到今日这一切!”
“还有,我且问你,三个月前,你是不是出现在了渝州码头?”阮安鸿紧紧盯着阮正绚,“胡茂山是不是你杀的?”
阮正绚睫毛颤了颤,脑袋微歪故作不解。
“大伯的话我不大能听得懂。”她说。
“装!你还装!”阮安鸿抓栏杆的双手用力,将栏杆震得劈啪作响,“你还要我把见过你的人给请过来吗?”
当日阮安鸿在寿宴,若不是遇上同样在寿宴的钱清,阮安鸿怕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钱清,就是当日同阮正绚在一艘福船上、携带皇帝赏赐御宝的商人。
他那一族是当今皇商钱家的旁系,与皇商钱家沾着亲带着故,所以才能出现在钱老封君寿宴。
当时,是钱清发现的阮正绚眼熟,而阮安鸿又在那几日疑惑胡茂山死亡、胡家出事的事情,和钱清一对证,阮安鸿便怀疑上阮正绚。
再加上阮芷柔恰好出事,阮安鸿对阮正绚回阮家的真实动机疑窦丛生。
虽然他心里很不相信一介弱女子能做到这种地步,但阮安鸿心里有鬼,又曾经对阮正绚一家做了那样的事,阮安鸿必须防患于未然。
于是便有了近几日这些算计,包括他告诉了陈明之阮正绚身后已无太子做靠山、阮正绚与魏月筠关系极好的消息。
但如今阮安鸿看阮正绚的反应,阮正绚似乎并没有猜到她父亲的死亡与他有关系,她家的出事与他更有关系,而是坐在那里惊喜于胡茂山的死亡。
“竟有人杀了村长?那真是太好了,村长害死我父亲,我还没来得及找他报仇呢,他就自己遭了报应,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借着牢房昏暗的光线,阮正绚意味深长说道。
唯暴露在天窗下的眼睛,依旧藏着压不住的笑意。
阮安鸿没有兴趣同阮正绚说着,他只关心阮正绚三个月前有没有出现在渝州。
阮正绚压下嘴角,断然否定,满是细小伤痕的手指微动,拽住身侧衣服,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大伯莫不是昏了头?三个月前我还被你关在延平庵子上,哪有时间和机会跑到数千公里外的渝州?莫不是我有分身术不成?”
“........你若不信可以去查。”见阮安鸿依旧怀疑,阮正绚补充道。
阮安鸿半信半疑,在一旁衙役的催促声中,他又将话题拉回正轨,“行了行了,话扯远了,今日我来就是问你,剩余的传家宝哪儿?你到底交还是不交?”
阮正绚又露出讥讽的目光。
明目张胆。
最终,阮安鸿放下狠话气冲冲走了,他什么都没有从阮正绚这里得到,反而还被阮正绚套出不少东西来,阮正绚微微一笑,目光转向牢内唯一的天窗。
那里,光线明亮,恰巧能照到她这里。
阮正绚坐在光下,就如同依旧在外面一样。
但牢房内怎能和外面一样,阮正绚这样的心理暗示没有起作用,原因无他,远处爬满青苔的墙壁上,一只黑色的老鼠飞快蹿过,空气中处处弥漫着血腥味和腐败的霉臭味,布满铁锈的栏杆冰冷而僵硬,时不时有人传来几声“冤枉冤枉”的呻吟。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在提醒阮正绚,这是关押囚犯的死牢。
谢印星啊,你怎么还不来?
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不应该啊。
阮正绚艰难动了动身体,避开试图啃食自己的老鼠,前几日被陈明之划伤的地方由于没有得到充分医治,已经化了脓,很痛很痛,却不及阮正绚心中微微的空洞痛。
终于,又有人来看阮正绚,阮正绚本以为是她要等的人,待伸长脖颈,才发现是魏月筠。
阮正绚有些失望地缩回原地。
魏月筠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她说太子殿下不想见她。
“你亲耳听到谢印星说的?”阮正绚眼珠子转向魏月筠。
当着魏月筠的面直呼当朝太子大名,显然,阮正绚没有隐瞒魏月筠与谢印星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