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重华宫门口,望着朱门高匾,垣墙短短,庭院深深,久久地凝望,只觉得举步维艰,心绪如麻。
赵敬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戳着我的脑门教训:“我正准备出宫找你,你个不省心的,你往哪儿去了,天都黑了你才回来,最近京师不太平,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为了京师卫的事,殿下今天在永乐宫忙活了一整天,这会儿刚回来,等他沐浴更衣后,要见不到你的人,殿下要是问起来,你让我怎么交代!你要害死我们啊是不是?……今儿个脸皮子怎么这么薄,说你两句还眼泪汪汪的,这招对我没用,你去殿下面前使唤去,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侍奉!”
我立刻说:“小人这就去。”
见我快步走了,他还站在原地瞪我的背影,小声嘀咕:“跟个呆头鹅一样,也不知道殿下看上你什么……”
我充耳不闻,径自来到少旸的寝殿,正遇见宫人手捧着漆盒,去送更换的衣物。
我对她说:“衣服给我吧,我给殿下送进去。”
宫人不疑有他,将衣服递给了我,行礼退下了。
如此,我第一次走进少旸的浴室,屋内装潢华美,四角有设琉璃角灯,池案三丈以纱缦为遮,雾涌云蒸,朦胧水汽,汤池中央又以三部采香炉,龙马为盖,铜环金耳,朱砂衬底描色,那飘渺如云的香烟就是从这里,徐徐而出。
少旸合衣进了汤池,闲散地靠在池边,双眸轻阖,眉头微皱,像是在思索,又像是闭目养神。待我走的近了,他还是没有要出声的样子,我心思一转,看来京师卫的事,十分棘手。
我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将托盘放在一旁,半跪在他身侧,低声唤了好几次:“殿下,殿下……殿下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小心着凉。”
他才悠悠转醒,略带疲惫的长舒了一口气。
我问:“殿下今天很累吧?”
他满不在乎的说:“不累。”又转头看我,难掩惊讶,“刚眯了一会儿,你来我都没发现,哎,不对,怎么是你来侍奉,宫里没有其他人了吗?你毛手毛脚的伺候得了本宫吗?”
我拉着一张脸说:“我是来给殿下送换洗的衣服,殿下既然不乐意看见小人,我这就走了。”
他被我的表情逗的一乐,立刻回身,捉住我的手说:“本宫之前是打算把你换到起居室来,不是你说不情愿的吗?怎么这会儿还摆上脸子了,啧,你还真是变化无常,一转眼的工夫,怎好意思还赖起我来了?”
我说:“要论变化无常,反复无定,谁能比得过殿下?”
他嗤了一声:“你这拧巴性子,还真是说不得骂不得碰不得打不得,无法无天惯了是吗,如今,竟还敢取笑本宫了?”
我嘴硬道:“小人没有,殿下先放开我吧。”
他偏还将我往他面前拉了拉,一脸嚣张的说:“我不。”
我挣了挣他的手,他却故意与我较起劲来,拉扯了片刻,叫我一时气急,捞起身边一个水葫芦,眼疾手快的往池子里一舀,便将整整一瓢水,直接泼在他的脸上。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露出一张无比震惊的脸,他夸张的大喊:“你还敢对我动手!?”
我面红耳赤的狡辩:“是殿下先动手的!”语音刚落,我便发觉腕上的力道加重了些,他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将我往汤池中狠狠的一拉。
不觉他的动作,我连呼声都没来得及,倒头就栽了进去,接连呛了好几口水。或许是因为太过慌乱了,明明池水也不深,我反应过来想要站起来,愣是怎么扑腾也站不住,越是站不住我就越急。
见我掉在水里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样子,给他唬了一大跳,又赶紧来拉我,却没什么好气儿:“好了好了,别怕,就这么点水,你怕什么?”
被他这么一吓,我几乎卸尽了力气,在水里站也站不稳,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一块浮木,紧紧地和他靠在一起。
他察觉到我的害怕,便也轻轻的揽着我,替我拨开凌乱潮湿的头发,拍了拍我的背,口中也在说些抱歉的话。
我忍了又忍,压抑已久的情绪仿佛泄了洪一样,最后几乎是没什么形象可言,失声痛哭。
他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眼泪惊到了,一时追悔莫及,又抚摸着我的发顶,反反复复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在他轻柔的安抚下哭了许久,怎么也收不住泪意。直到池水泛凉,他也终于耐心告罄,哭笑不得的问我:“还哭什么,没完没了是吧?”
我抬头瞪了他一眼。
他失笑,捧着我的脸说:“好了好了,别哭了。”又低头轻轻地吻在我的额头,脸上,最后又辗转到了嘴上。
他身上烫的厉害,浑然不觉池水已经失了温度,全然一副只顾着美色不知今夕何夕的样子。我推了推他:“殿下,水已经凉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看见我涨红的一张脸,低笑了一声,抱着我走出了汤池,又取过托盘上干燥的衣物将我裹住,大步朝外,一路横冲直撞,十分猴急的踢开浴室的门,往榻上走了去。
我垂了垂眼睛,顺从的靠在他怀里,并不出声。
我们一齐陷在柔软的被褥中,他欺身过来,一面吻我,手也不闲着,正在一件一件剥去我的衣衫,他一直盯着我的脸,似乎觉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垂眼问:“在想什么?”
我摇了摇头,“没有。”撞入他的眸光,我有些紧张,还是轻轻地勾住他的肩,循着他的动作,也渐渐的开始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