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程续抬手招来一名白衬衣的侍应生，掏出了一块金属小牌递了过去，侍应生行了一礼：“三位这边请。”
大厅有许多灯光昏暗的角落，却散放了很多沙发软凳。顾艾在路过时，难免听到一些熟悉的声音，是她曾在焦土上听过的，男女纠缠时的声响，由痛苦与愉悦交织而成。只是这里的动静更加放肆，声音混乱，嗔笑嘻骂，也不知有多少人。
顾艾搂住了祁慕的胳膊，她明明不怕了的，却突然觉得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像是高烧烧糊了，手脚发冷、发软，脑子也是混沌的，不知道如何去思考。眼前的画面更是光怪陆离，人与物都显得不真切。
“祁慕？”程续听到身后的动静，停下了脚步，在看到顾艾失焦的瞳孔后，也就明了了。
祁慕将人抱了起来，程续便过去替两人整理了下斗篷，免得在上楼梯时绊了脚。
侍应生一声不吭地等着，片刻后又继续引路，将三人带到了二楼的房间外：“三位请使用这个包间，我会在门外伺候，有任何需要尽可吩咐。”
进屋后，程续先查了一遍监控监听，甚至连墙体都查了一遍。祁慕笑说：“黑城还干不出那么下作的事情。”
程续皱着眉不赞同：“这里可不敢保证。”
“真不至于，敢这么做，早就换城主了。”祁慕抱着顾艾坐在沙发上，见她迷糊，摘下她的口罩舔了舔鼻尖。
程续看得无语：“人都这样了，你还不忘偷吃啊。”
“也是新奇的体验嘛。”
祁慕刚说完，就听到怀里人醒了，委委屈屈地开口唤他：“慕爷……”
而后，小姑娘就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颈间，小声气地说：“不舒服……那里不舒服……”
小姑娘真是太敏感了，吃过药了都不行。
黑城当然不会主动投药，只是许多宾客玩得开，空气中多多少少弥漫了些不该有的成分。
他们运气不好，方才楼梯口的位置，过于混乱了。
祁慕给她喂了两口水，问她说：“能忍吗？忍过这一会儿就好了。”
毕竟只是嗅了两下，就算当时浓度高，也没多少进入体内，不然顾艾也不会这么快醒过来。
果然，顾艾点了点头：“能忍。”又小声说，“就是想撒娇嘛，看看有没有机会逃过惩罚。”
毕竟祁慕希望她在外人面前足够体面镇定，她一直做得很好，以前从未让祁慕不满意过。
祁慕挑眉，抬手捏捏她的脸：“这可不行，好不容易有机会罚你，让我想想该怎么罚。”
“慕爷～”
祁慕把人搂怀里，故意曲解：“我知道你很期待，但是别急，让我好好想想。”
“慕爷！”
祁慕笑着把她转了个角度，两人前胸贴后背，他正好能把下巴搭小姑娘肩上，也方便一起看拍卖会的拍品介绍。
每家黑城都会有拍卖会，小拍卖会每日都有，综合拍卖会一个月一次。为方便大家赶场，各家黑城的日子选的尽可能错开。
昨天刚结束会议，今天就安排出门，也是为了赶天鹅这一场。倒不是拍品中有值得来一趟的，而是因为，这一天红枝一定在。
当初答应过小姑娘，要带她认识一下红枝。没想到不等程续去联系，他们就在路上遇到了，倒比预计的要顺利许多。
光屏上显出一本活页册子来，前几页是简介，可知今晚共二十八件拍品。顾艾对拍品一无所知，耐心看了几眼，也看不懂，就有点恹，下意识晃了下脚，恍然想起自己还坐在祁慕怀里，连忙止住了。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祁慕安抚地亲了下她的耳朵，见桌上有蓝莓，便一整碗都拿过来放她手上，“吃一会儿？”
他误解了……
也好，就可以不对他坦诚了……但是……
顾艾默默吃了几颗蓝莓，而后轻声开口：“慕爷，不是的，我不是因为不舒服。”
她又晃了下脚，不得不承认，慕爷对她的控制很成功，她不敢瞒着他。
“说说？”祁慕也拣了颗蓝莓吃。在对待顾艾的情绪波动上，他一直都很有耐心。
顾艾低落地说：“慕爷，我没有以前那么好玩了，那可不可以不那么玩了？”
她刚街上说过了的，当时慕爷拒绝了她。只是话一出口，她又萎靡地说：“抱歉，我提了个过分的要求，您请不要在意。”
“怎么了这是？”祁慕想听听她这么一会儿功夫都想了些什么。
顾艾组织了下语言，说：“我本来在想，不论是黑城还是半球，只靠观察都得不到多少信息，甚至到后来，还会发现我得到的这些信息，都是您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这样好累的，慕爷。
“我刚刚看着这些拍品，发现一个月了，我还是什么都不懂，就很低落，奢望着您愿意多教导我一些。
“对不起，对不起慕爷……是我逾矩了，肖想太多。”
她不懂的事情也太多了，难不成让慕爷都给她解释吗？她其实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念头不应该，但话都说出口了……
祁慕回答了她的奢念，只是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波澜：“怎么开始有所求了？我教你，你就学着，我不教你，你就闲着。这不就可以了？”
“是。我明白的，慕爷。”顾艾温顺地应了。
祁慕掰过她半张小脸，见她眼眶泛红，便说：“想哭？觉得委屈？”
“对不起慕爷，我只是需要调整一下心态。”顾艾没有否认，但是眼底惶惶——慕爷生气了是不是？！他对我不满意了……
见祁慕不语，顾艾立刻从他怀里站起，垂手立在一旁，抑制不住的觉得瑟缩。
祁慕蹙着眉。
生气吗？没有的。
失望吗？也不是。
倒不如说，是对小姑娘的不安感到无奈。
他好像只是很正常地回答了她，也很平常地问了她的感受。但只要他的语气稍微淡一点，她就会惶恐不安。
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小宠物取悦他，而不是他得对她笑脸相迎。
祁慕思索片刻，正要开口，就见顾艾膝盖一屈，在他身边温顺地跪下了。
祁慕愣了一下，神情蓦然森寒，语气严厉：“谁教你的？！你的骨头是软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