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扑克牌散落好几次。
从说有喜欢的人之后,贺川冗的视线就不时停留在纪野身上,见扑克牌再次从纪野手中脱落,他下意识伸手去接。
“不,不用,我可以的。”
此话一出,不止贺川冗,就连纪野本人也愣了神。他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别扭情绪,却不知这股情绪是因为自己说了没有,还是因为贺川冗说有。
好奇怪……
纪野内心忽然焦躁起来,眼神中微微逸出丝丝不愉,手中的速度不由得加快。
众人以为他由于刚才洗牌连番失误,所以现在窘迫,于是有人安慰道:“我们不急。”
纪野闻言,勉强冲那人扯出个微笑,佯装掩饰自己的尴尬。
而被拒绝的贺川冗眸子黯淡,默默收回仅离纪野不到五公分的右手,目光从对方高挺的鼻梁上一路下滑落到紧抿的嘴唇。
不知怎的,他明显感到纪野的情绪不对,眉眼间甚至还隐隐藏有丝怒意。
正当他想看清楚之际,灯光却突然暗下来,他抬眸朝笑着耸肩的张前看去。对方只是双手一摊,“太亮没氛围。”
张前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自然道,迅即站回原位,等待纪野洗牌。
听到张前声音的纪野抬头,果然,对方朝他挑眉,像是在说“哥贴心吧。”
和他们出来玩,纪野从未洗过牌,而他家里的人也极少接触这方面,这些张前都知道。
他以为自己因刚才扑克牌散落的尴尬,所以才换灯光来帮自己解围。纪野冲他扬起眉毛,勾了勾唇角以表谢意。
他身旁的贺川冗则将他小动作尽收眼底,因他截然不同的态度而心脏狂跳,贺川冗心底把自己今天的行为过了一遍又一遍,想找出是哪里出了差错,可却一无所获。
后半场,他小心翼翼观察着纪野神色,但对方又若无其事般加入众人嬉闹中,仿佛先前转瞬即逝的怒意从未存在。
从KTV出来之后,贺川冗照例绕道送纪野回家,寒风透骨、细雨纷飞,两人一同将衣领拢紧。
目送纪野的背影消失在灯光中之后,贺川冗转身往回走,思绪像是打了好几个疙瘩,怪异的失落莫名从脚底窜起。接连几天,贺川冗都在观察纪野的情绪,然而对方却状若不经,依旧该怎样相处就怎样相处。
只是他察觉到看向自己的好奇目光又多增了几道,而其中的一道来自纪野。这一发现更让他内心忐忑,先前母亲就是因为他分化成E之后才将其抛弃,他害怕同样的事情再次重演。原本此刻能与纪野在一起的时光半年不到,如果对方获知他的身份,那决计一天也成奢求。
贺川冗不想事情变得如此糟糕,拿笔的手微微颤抖,他甚至不敢回视,就连纪野向他请教题目之际,他也是尽快讲完,想以此避免错误的发生。
课间也是尽量避开所有人,要么独自上楼顶要么躲去楼下,直到最后一道铃响起才卡点回教室。
对此,班上同学见怪不怪,贺川冗为人本就孤僻,再加上期末考将近,遂没人过多留意。但作为同桌的纪野却将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他把贺川冗反常的行为翻来覆去思考了好几遍,也反思自己近日所为,可却没得出什么有用结论。
在众人眼里贺川冗再正常不过的行为,纪野还是从中嗅出了一丝反常。他默默观察着贺川冗的一举一动,担心是不是对方家里出变故才导致他的异样,想开口问,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你觉不觉得最近的副班有点奇怪?”
正当他思忖时,张前转过身,压低声音说。
张前看纪野双手环抱在胸前,向后靠着椅背满脸淡然。于是他确认似的朝左右快速一瞥,然后手掌搁在嘴边,另一只手示意纪野凑过来。
纪野挑眉,慢悠悠凑过去,随后眉头皱起,看向张前的眼神中充满怪异。
见他不信,张前认真道:“十有八/九,不然他怎么成□□外面跑,你不知道我还撞见过他跟别的女孩子聊天……”
“那不是很正常,我同桌那么优秀。”纪野逼迫自己装作不以为然,据他观察,贺川冗收到的情书不在少数,但却从未见过对方对此做出什么回应。
他倒是有些好奇贺川冗喜欢的类型。
想到这里,纪野鬼使神差地往前倾了倾,小声问:“那个女孩子是可爱型还是御姐型?”
张前脑海里浮现之前坐车时偶然瞥见贺川冗的情景,高马尾的女孩斜坐在机车上,一条长腿随意搭在地面,双手抱在胸前,与对面提着一大袋东西的贺川冗有说有笑。随后张前摸着下巴陷入思索,说:“甜妹御姐型。”
“啧。”纪野睨了他一眼,靠回椅背,显然是对他的回答不满意。
“是真的,”张前站起身子,双手撑在桌面,“高马尾的侧脸确实很甜妹,但落拓的坐姿看起来很飒。”
“行吧。”纪野将两者在脑海中进行组合,可实在违和,但看张前一脸正色,于是妥协不再质疑。
张前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声音:“你说,他是不是失恋导致情绪低落,所以脾气也跟着回到刚来时那样?”
“嗯……”
回想起上次贺川冗说有喜欢之人时眼眸中透露出的喜悦,纵使贺川冗为人冷漠,可那时纪野却从中窥得一丝熟悉感觉。
那感觉他曾在自己父母相视的眼神中见过,是一种被称为“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