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嫁给玹郎。”
“如何让玹澈公子娶你,就看你的本事了。”
柳烟自顾自直起身子,拾起手灯,娉娉袅袅走在清辉明月铺路的九曲,柳腰芙蓉,姝色无双,若是没有北寒事变,或许她也能如愿嫁给一位像玹澈那般厚德载万物的君子,可惜 出身秀雅的小姐最终沦为风尘之地的玩物,残花败柳之身再无奢望,连带着一颗活生生的爱慕之心也沁入冷潭之中。
罢了,她早已身陷囫囵,万念俱寂。
抬眸之瞬,灯火揉亮江绾绾灼如春华的明眸,那清澈还未被乱世惨道浑浊,如灼光破云,垂下日暮,给予慰藉。唯愿她过得安好,也是拯救为了给从前的自己。
“绾绾,有缘我们自会再见。”
江绾绾怎会听不懂离别之语,拥住了柳烟,珠泪在眼眶打转。
潋潋弄新月,芳香袭人,比花香更香的乃是柳烟的红袖添香。
“烟儿姐,我...我一定会嫁给玹澈,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等我富贵了,一定会来寻你,你且等我,一定要等我!”
柳烟笑了,应道:“好。”
*
庭院深深,门前梨花黄蕊簌簌而落,窗牗是不是吹来徐徐晚风,吹得东南角的小池塘水波潋滟,碧绿水清,黄红鲤鱼争先涌出水面。
夜幕蕴不开浓黑,一双匀称纤长、指节修长的手反复在冷水中揉搓,掌背宽大,青筋凸显,与之更绝的是玉冠容貌也因浸了水,沾水了鬓发,眉目更加舒朗,目若寒星。
玄色劲衣束腰,可见凛凛英姿,而带着零星血迹的松竹墨袍被时韫随意搭在博古架上,他向来不喜白色,奈何玹澈最爱穿素色衣裳。
东南角的一刹,树影莎摇,叶落无声。
“出来。”
时韫嗓音沁水,不寒而栗。
霎时,窗棂被晚风吹开,一道黑影以迅雷之势翻窗而入,随后跪在时韫跟前,易岭恭敬问道:“那女子竟敢如此折辱您,需不需要属下....”
五指往脖子上一抹,静身等着时韫发话。
时韫拾起白帕,一寸寸擦干手上的水渍,点滴也不放过:“玹澈初来临湘,就闹出命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自露马脚?”
三分讲理,七分不怒自威。
易岭识趣,只好作罢:“当真便宜她了。”
时韫嘴角勾着,似笑非笑。
长身斜依在太师椅上,用金线绣着流云纹饰的玄袍在清波下隐隐散着流光,倒不吝啬对江绾绾的夸奖:“不过她倒也是比朝中文武百官那榆木脑袋聪慧不少,都能知晓文官当道、文轻武的大周似有多迂腐。”
“低看她了。”
大周创世,宗武王铁骑杀出血河,武力吞噬蛮、尤、姜三国,建立大周,励精于军赛边防,重用武臣。建国十年,宗武王因积劳成疾加之旧伤复发轰然离世。次子宗礼王就突然扶摇上位,与其父皇性情截然不同,闻不得打打杀杀,恰巧大周又无外患之忧虑,宗礼王意味逐渐疏离武臣,削弱将领君臣。
几代传位下来,宣德王继位更加重文轻武,此时朝中武臣更本毫无用武之地,周军更是因为拨不开银两,大多武夫纷纷卸甲回家回家。
军力孱弱,外族抓住时机,战火四起。
大周盛世一去不复返,北寒边疆屡屡遭外族侵犯,周军不敌跨马弯弓的好战外敌,节节败退,连丢数座城池。宣德王眼见大周时局动荡不安,心中也很是惶恐,派皇四子时韫携蒙阜镇守北寒,经历数十大小战役连连击退敌军,北寒十四州得以安定,皇四子时韫也被封奖为淮安王,掌十万兵权,风光一时,引无数诸侯武将倾慕。
时韫负手静立于窗牗前,丝竹斜影入户,影影绰绰映在玉冠容颜,教易岭一时分不清眼前之人还是十年前傲然天下的淮安王还是再书生玹澈。
一场北川战役,变了所有,淮安军战败,世人哀悼战神时韫‘战死沙场’,北寒十四州成为他国领土,宣德王因此重病不起,膝下二位皇子趁此夺嫡。
时韫忽然打断他的思绪:“两位皇兄最近有动静吗?”
汴京、洛城、临湘、乃至北寒十四州遍布眼线,易岭一五一十将暗探情报上缴:“陛下病重,朝中大小事务有二位皇子暂代监国,周礼王和太子殿下明争暗斗不止,论朝中势力来讲,周礼王暂处上风,拉拢了林相与...”
子时微雪,时韫被鹤耄裘,大袖垂地,时韫轻佻一笑:“我想问的从来不是派系之争。
清月之下,他素手把玩着血迹斑斑的虎符,虎口大张,血色唬人。
忽而此时,一亮清亮的敲门声引得二人刺目,隔着朦胧窗纸隐隐约约窥见一位清瘦纤细的女子正卸下带雪的斗笠,急声叩门,娇声溢出。
“你伤的如何?血止不住了没有?我还特意带来了一些止血的膏药,我等着给你上药呢。”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1】出息晋末宋初大诗人陶渊明创作的组诗《杂诗十二首·其二》,译文为光阴弃人而去,我虽有志向,却得不到伸展。想起这件事满怀悲凄,心里通宵不能平静。
此章没有小剧场。
挨过下章,感情线就会多起来了,嘿嘿嘿
且看江绾绾算卦骗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