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蔡厉转身欲走,江绾绾连忙说道:“大理寺断案不明,冤假错案,还望大人及监察司能还我我夫君清白。”
这一句,使蔡厉停了步子,眸色一转,拂了拂手,郑重道:“民有冤,那本官则不能不管。”
“升堂吧。”
“多谢大人!”
江绾绾跪伏之时,快速在脑海过一遍大周各司职,光是断案来说,三司掌权,分别为大理寺、监察司、罗刹道,掌天下案件,上查王侯将相,下纠冤假错案。
玹澈的案件乃是大理寺主审,她自然不会直接傻到再去大理寺鸣冤。传言到只手遮天的三司之间互相牵制,今年暗斗不断,都不想再受其余二部压制,所以江绾绾见蔡厉不想接案便提了一嘴大理寺,没想到蔡厉果真将借此打压大理寺。
她不禁倒吸一口气,隐下心惊,果然这汴京,就不是她该来涉足之地,步步为牢,稍有不如意就怕被这些为官者杀之后快。
镇尺落桌,一声巨响,吓得江绾绾一下回了神。
蔡厉坐在上首,眉宇皆填满了威严:“说吧,为谁鸣冤?可有状纸?”
“亡夫。”
“还真是难为你够有情有意的。”
江绾绾将状纸呈上,再由班师再转交蔡厉,蔡厉两迅速瞅了一眼,横眉急促,连忙从梨花椅上起身,疑问道:“玹澈?这名字怎么好生熟悉?”
师爷也拿起状纸,神色骤变:“可是那今年新中第的金科状元玹澈? ”
江绾绾默了一瞬,应道:“正是亡夫。”
蔡厉先是一笑,也不听江绾绾辩解,薄唇一掀:“来人啊,将此女子押入监牢,听候发落。”
左右御史听了那狗官的话,拿着铁链就锁住江绾绾双手双脚,将她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她心里的恐惧和愤怒袭来,脱口而出:“大人,这是何意?难不成你与那大理寺是一同货色,不敢为民伸冤,就让无辜之人枉死吗?”
若是先前,江绾绾还可能对玹澈有冤这件事情半信半疑,可如今蔡厉仅听她说了玹澈便要将她扣押,可见此案件牵扯盛大,而这案情早已被幕后之人定死,没有三司敢为她翻案。
江绾绾被压制得喘不过气,咬紧了牙,质问道:“是谁?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蔡厉慢慢踱步到江绾绾跟前,轻笑一声:“蝼蚁还想翻天?”
言辞狠厉:“妄想。”
*
庭院深深,月色寂寂,已到了落钥之时,却有一位身穿黑袍之人悄然闯了进来,年近半百的管事程拾立马将此人护在身后,伺机观察着院内巡逻的护卫,小心叮嘱道:“蔡司未能诏令深夜闯入淮安王府乃是大罪,老朽也只能帮你寻一件侍卫的衣服,带你入府,能不能见到殿下就看你自己了。”
蔡司福身:“多谢程管事。”
程拾摆了摆手:“老朽不会忘记蔡司曾帮我免去一顿牢狱,老朽现在还能有子嗣承欢膝下是托了蔡司的恩情。”
在巡逻的侍卫看来管事程拾正领着一位脸生的小厮端着刚熬好的中药朝着天机阁走去。
边说二人边疾步慢行,程拾提着宫灯在前穿越生生虫鸣的长廊,又穿过密林,终于在一处偏僻楼阁前止了步子。
他不放心再次提点道:“殿下如今的性子怪异得很,阴晴不定,就来老朽也不敢轻易靠近,蔡司何须冒这个风险?”
蔡司闻言只是笑了笑,转而撩起衣袍,跪在青石阶上,大喊道:“臣蔡司夜闯淮安王府实乃大罪,殿下要杀要剐,臣都毫无怨言。”
“只是,殿下可否能听臣一言。”
里头低沉醇厚的声音传来。
“可。”
眼前门扉无风自开,放眼望去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长廊,蔡司立马兴奋起身,越往里走,心口越忐忑不安。他惶恐不安地观察着四周,两侧竟无人把守,也无灯火,全靠清月领路,正当他奇怪之时,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响在长廊的尽头,吓得他心头一紧。
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见时韫一身玄色锦服站在炉火之前,墨发半散,眉眼低垂着,把玩手中的杯盏。
“救我..”
蔡厉寻着声音放眼望去,一位官员双手被锁链束在中央,血肉模糊的手鲜血淋淋而下,面容苍白,宛若活死人,可蔡厉识得此人,此乃前礼部尚书汪景,也是被科举舞弊的主考官。
一瞬间,蔡厉吓得冷汗淋漓,一是他竟不知时韫竟然如此肆意妄为,敢私审官员也就算了,还敢用刑!二是这番刑法简直骇人,虽不致命,却能让人痛苦万分。
“闭嘴。”
易岭一鞭甩下去,正中肺腑,汪景不堪重击口呃出浓浓鲜血昏厥过去。
耳边嘈杂已了,时韫终于气定神闲地饮下一口茶,抬眸看一眼抖如筛糠的蔡厉,声音听不清情绪:“找本候?”
蔡厉颤颤巍巍跪在地上:“臣万死,但臣对殿下忠心耿耿,不得传召擅自来见殿下只因事态紧急...”
时韫面色微变,手中杯盏沉声搁在桌上,不怒自威:“说。”
蔡厉见时韫面色不朗,意识到是自己多言了,立马咬了咬牙:“殿下,今我监察司前竟然有人击鼓鸣冤,为金科状元玹澈伸冤。
见时韫挑了挑眉,他接着说道:“朝中谁人不知此案乃是殿下连同大理寺亲自查办的,揪出汪景、苏易等一众官员连同考生玹澈舞弊,今日竟然还有人旧案重提,想借此来推翻殿下。”
易岭沉思道:“应该是周礼王或太子殿下派来之人,如今殿下归来不仅分庭抗礼,还借此案一举折损二位殿下手下两名大将,所以才心生不满,想重提此案定殿下办案不利的罪。”
易岭分析的头头是道,这也正是蔡厉心底所想,才来此的原因。大周如今三位皇子夺嫡,自己左右也入不了周礼王或太子阵营,只好委身于重回朝堂的淮安王,这才冒死拼一个青云之路。
他道:“殿下放心,那伸冤之人已被臣按下,只尊殿下一句吩咐。”说罢,他手衡在脖子上,示意以杀绝了这后顾之忧。
时韫眉眼不抬,手上握着茶壶,茶水缓缓自上而泄下。
未有言语,似是默许。
蔡厉立马心领神会,跪伏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后,匆匆欲行离去之时,画卷竟然从怀中掉了下来,画轴沿地缓缓铺开。
一个清丽的美女跃然其上,肤光如雪,眉目流盼。
怎么好好端端的,此时竟掉了出来?
他正欲上前拾起画卷,耳旁的浪浪水声竟然停了,而纸上也被沾湿点茶水,徐徐抬头觑上,才知原来是时韫的杯中早已溢满,茶水顺势而下淋湿了画卷。
而时韫似乎还未回过神来,那一双恍若水墨的眼不再平静,泛起一丝波澜....
蔡厉正感纳闷,边卷起画轴,边小心翼翼提醒着:“殿下,茶水满了。”
突然,时韫俯身下来,神色讳莫如深。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画中女子是谁?”
蔡厉颤颤答道:“就是今日上京为亡夫鸣冤的女子,好似叫什么...”
“姓氏为江?至于名字是什么臣实在记不得了。”
时韫默了默,才手中意识到手中茶水已满,轻笑一声:“带她来见本候。”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要入v啦!!!
于3/22 零点准时更新
感谢大家支持,终于写到上京这个精彩的故事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