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平淡无奇的清晨。
稀薄的云层像块磨砂玻璃将阳光过滤得柔和而慵懒,花店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清香。
南希·莱特机械地擦拭着放满“今日惯例”的花瓶,不时抬头望向窗外。
她的背挺得笔直,在滴着晨露的花束旁放了把比手臂长的猎枪。尽管不想承认,但哥谭彻底地改变了她。
“叮铃——”门上的风铃响了。
“早上好,虽然你不好。”芮妮·蒙托亚裹着一身冷风钻进了花店里,她的黑眼圈浓得像是被人打了一样,却依然神采奕奕。
“你看起来糟透了。”
南希放下手中的花瓶,面色不善地说道。
“彼此彼此。”芮妮耸耸肩,“我猜你也是一夜未眠?”
两个抱团取暖的幸存者相顾无言,随后狼狈地把头转到一边,不再继续对视。
“给我准备——”芮妮突兀地高声说道。
“百合和玫瑰,我知道。”南希递上早已准备好的花束,“一如既往。”
百合是给莉莉的——Lily本就是百合花之意。
至于红玫瑰本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但芮妮坚持要用。
她说那象征着戈登局长的鲜血,等复仇成功后就会换上新的花束。
南希万分不解,最多表示尊重祝福。
芮妮拿着两束花后匆匆前往了两人的墓地。她的空余时间不多,昨晚大火后她家那位大朋友精神状态始终不太好,所以芮妮守了大半夜。直到今早有访客临时看护后才匆匆赶来,而她需要尽快回去。
店里又进入了清闲状态当中,这也不奇怪,会在清晨六点跑到花店里的神经病本来就不多。
所以南希很快大脑放空了起来,百无聊赖地盯着玻璃橱窗上自己的倒影。
那里早已没有几十年前和赌棍查理从斯莫维尔私奔到哥谭的小镇少女了。如今的她既不敢踏足哥谭又无乡可返,只能日复一日地经营着这家花店。
风铃又响了,一个意外的高大身影推门而入。
标志性的黑橙双色面具,令人生畏的血腥气场,正是赫赫有名的雇佣兵——丧钟。
“我说过这里不欢迎你。”南希迅速抬起手边的猎枪对准了来人。
“我也不想来,毕竟这里是大都会,要绕过卢瑟的天罗地网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面对着南希的枪口,雇佣兵双手举过头顶示意自己毫无恶意,但嘴上说着的话却并不友善。
“只是我的BOSS要我转告一句话、一句你们必须执行的话:好戏即将开场,你们最好识相点坐在观众席上,别来碍事。”
南希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却迟迟未能按下。她太清楚自己面对的是谁了,那是世界顶级的雇佣兵,连蝙蝠侠都难以压制。
但更令她恐惧的是丧钟背后的势力,因为它能让这样的杀手甘愿当传话筒的存在。
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给了丧钟动手的机会:
拔枪、校准、射击。
鲜血从南希的小臂里涌出,手臂一阵剧痛中猎枪已经脱手而出。
丧钟轻松接住被振飞的猎枪,动作行云流水地将其拆了一地。
“记住今天的教训。”丧钟的声音冰冷,“这次是警告,下次就不只是手臂这么简单了。”
当远处传来警笛声时丧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南希靠着柜台滑坐在地,冷汗浸透了衣衫。
和三年前一样,她又一次被剥夺了知情权和行动力,并在混战之初退出了事件中心。
正是三年前的今天,赌魂查理突然闯入家门砸烂了一切,在南希想收拾残局时被攥着一路狂奔,直到两辆轿车前才停下。
查理点头哈腰地对一个穿燕尾服的矮胖男人说了些话,等男子点头后南希就被推进了后备箱和雨伞作伴。
“出去后就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就算是为了你的女儿。”
常年酗酒和肮脏工作彻底改变了查理的容貌。早已面目全非的他顶着满脸的横肉冷声说道,狠狠地关上了后备箱。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查理,也再未踏足哥谭一步。
三年前的这天她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前夫、家庭,仓皇逃离哥谭,好在这一次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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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罪。
提姆慌乱之中不住地忏悔着。
从圣母玛利亚到耶稣再到南无阿弥陀佛,伴随着内心尖叫提姆喊了一长串名字,但祂们对改变现状毫无助力。
就算完全不从事写作行业,提姆也清楚撕毁手稿对作者而言会是多么大的伤害。
他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就这么干了,只是在看到杰克和莉莎若无其事相谈甚欢时,脑子嗡的一响,回过神时纸片已经满天飞舞了。
【这不该是我会做的事。】
提姆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他和杰克很熟吗?天知道两人相处时间甚至没有提姆和安德鲁长。
杰克整张脸都埋在了被子里,提姆坐到床边避开那些手稿扶住对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轻轻摇了摇。
“杰、杰克,你听我说,我很抱歉……”
提姆吞吞吐吐地道歉戛然而止,因为他听见了笑声。
“呵……呵呵……”
细微的笑声从被子下传来,如同某些啮齿动物啃咬布料的声响。
提姆脸色大变,立刻将杰克翻转过来。
男人形同软体动物那般顺从地任由他摆布,失去焦距的眼睛涣散地望着天花板,嘴角却咧到了不可思议的弧度露出森森白齿。
“杰克!杰克停下来!”
提姆被笑得头皮发麻,抓住杰克的双肩用力摇晃。
后者毫无征兆地弹坐起来,一把抓住提姆的衣领激动地说道:
“哈哈哈哈!太棒了!实在是太棒了!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
什么?
提姆错愕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愤怒的样子!”杰克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撕碎剧本时你的那个表情,简直完美!我就知道你能做到的!”
提姆瞬间想要往后退开,但杰克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紧扣住他的衣领,朝相反方向轻轻用力,两人的鼻尖撞到了一起。
“别躲呀,这分明是多么美妙的演出啊~”杰克咧嘴一笑,瞳孔因为兴奋骤然收缩。
“愤怒、懊悔、关切……你把每一个情绪都演绎得如此完美,好像真的在关心约翰的失踪一样。
可你甚至不知道这部剧是约翰委托我的,也不知道他坚决下令到说哪怕自己遭遇不幸明天这部剧也要如期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