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棠回答得干脆,“不要。”
胖子估摸是觉得说不动她,半蹲下和两个孩子说:“有了糕点票就可以在供销社买脆麻花、鸡蛋糕,还有蜜三刀。”
“蜜三刀?”石头没听过这个词,露出一点儿好奇的神色。
“对,蜜三刀!”胖子觉得有门儿,顿时来了劲儿,对着石头说:“哎哟,这个蜜三刀可好吃了,精面粉和饴糖混在一起揉的面团,然后切成小方块,面上裹一层芝麻,下到油锅里炸,等到炸成金黄金黄的,再用白糖的糖浆裹一层,那滋味儿可真是——”
胖子一边说一边舔嘴抹舌的,巴不得馋死小兄妹俩,然后兄妹俩和他们的妈妈闹一闹,这糕点票不就卖出去了?
哪知道他费尽口舌说了半天,石头压根儿不往下搭话,胖子自个儿先忍不住了,问道:“你不想吃吗?”
石头摇头,“不想。”
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可怜见的,胖子把自个儿都说得口水吧嗒的了,小石头竟然不动如山。
林海棠没忍住笑出声,她知道其实妞妞是真的听馋了,但是小丫头躲在林海棠身后,胖子压根儿看不到妞妞的脸。
旁边的打牌的人也觉得好笑,哈哈哈地笑了一通,说:“胖子,我看你挺馋蜜三刀的,要不然你那糕点票别卖了,自个儿去供销社称半斤吧?”
胖子讪讪地,对同伴道:“去去去!”也不愿意继续推销了,蹲下去又加入扑克的战局。
林海棠带着孩子去了供销社。
供销社有专门的副食门市部,除了开门的这一边,另外三个方向都做了玻璃柜台,其中一个是专门卖糖的,柜台上摆着一架天平秤,柜台里面一个挨一个地摆着四方铁盘,一溜看过去,有玻璃纸包着的水果糖,一卷一卷的山楂片,小方块的猪油糖……
石头和妞妞站在柜台前面,两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整个脸蛋都贴到了玻璃上啦。
售货员坐在柜台后面,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和其他售货员聊些有的没的,看到林海棠三个进去,连眼神都没给一个,等林海棠掏钱掏票,依旧还是爱答不理。
林海棠不以为意,没办法,售货员是铁饭碗的八大员之一,就是有资本这么傲。
“哟,这俩孩子长得怪水灵的。”售货员懒洋洋地称重,瞥到小兄妹俩,脸上露出些笑意,当下给托盘里的麻杆糖又添了两根,平稳的天平一下子就有些往托盘这边倾泻。
“谢谢啊同志。”林海棠道声谢,拎着一斤白糖一斤麻杆糖出了供销社,给石头和妞妞一人一根糖,然后带着两个孩子往邮局去。
从供销社到邮局走了十多分钟,结果到了地儿一看,俩孩子的糖还是刚才那么长。
林海棠有些惊讶,问:“你们怎么不吃呀?”
“我在吃,妈妈。”妞妞说着,伸舌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添了一口。
林海棠明白了,孩子们很少吃到糖,所以舍不得吃。
她蹲下去和孩子们平视,郑重地说:“妈妈会努力,以后你们可以经常吃糖,水果糖,奶糖……各种各样的糖。”
“真的吗?”妞妞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举着糖都忘了吃。
“真的!”林海棠抽出一根麻杆糖,咔擦咔擦地咬起来,掉下来的酥皮和芝麻用手接住,再仰头喂到嘴里,“所以,咱们现在可以这样吃糖。”
石头和妞妞受到了妈妈的感染,终于也肯咬着吃了,不过兄妹俩还是没有放开,一次咬一点,那分量就像两只小耗子一样。
乡镇的邮局不大,单层的青砖平房,大门还是老式的木板门,开门的时候需要把一块块木板拆下来,锁门的时候又要一块块拼起来的那种。
林海棠进了邮局,在柜台前面排队,轮到的时候报了身份姓名,问:“有我的挂号信吗?”
柜员扭头找了一会儿,递出来一封信,“有。”
林海棠拿着信离开柜台,到人少的角落拆开,信封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单据——准确说是一张汇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