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熏悄眼瞧着,暗自高兴。一边吃,一边给老头夹菜劝酒,老头高兴,原先一壶酒要喝几日,今日居然全喝完了。
待到饭菜都吃完了,老头也有了醉意,倚熏看着他脸上有了酒了,笑道:“老人家,你歇着吧,我明儿要走了,今儿帮你打扫打扫。”
老头儿眼里泛了泪花,倚熏走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往床边去,边甜言蜜语:“老人家,我感激你呀!有了这孩儿,我下半生也有靠了!将来呀,我给他取名,就叫具儿,我念您这酒食饭菜的恩哪!”
老头子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倚熏打发他睡下,然后洗了抹布,扫地抹桌椅,老头儿看着她忙忙碌碌的背影,心里又是感动又是伤心又是欢喜。
“啊呀,到老到老,我居然有了后了啊.....可惜见不着了.......出去好,强似我,做一辈子的杀豚奴才.....”
他这样想着,酒意上涌,渐渐入了梦乡。
那倚熏细细的打扫着,消除了两人用饭的痕迹,还仔细留心了脚印-----好在地上铺的是麻石,倒是没什么脚印。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老头,只见他满脸微笑的熟睡着,她默默的退了出去。
没有关门。
走出茅屋,她来到那关豚的栅栏前,这个时候,野豚们和人一样午睡了,不过呼噜声此起彼伏,依旧吵闹。
倚熏看了一会,抬手把栅栏的栓子给放下了。
只要轻轻的一推,这个栅栏就要打开了。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豚房门口,如以往那般,先伸头出去看人,确定没人,再闪身出去,这豚房的门是也是铁做的栅栏,她轻松的伸手进去,从里头把门给紧紧的拴上。
做完这一切,她绕着豚房的围墙慢吞吞的走,估摸着野豚的位置,终于停了下来。
她掏出怀里的石头,一个接一个扔过高墙。
那石头有的落在地上,但终于有一个砸在了一只野豚的脑袋上。
那野豚被砸醒了,愤怒的刨着蹄子,又伸嘴咬身旁的野豚-----它只当是被攻击了呢。
被咬的也不甘示弱,跳起来回嘴,这一番动作,又踹着了另一只,这时,又一个石头从天而降,旁边一只挨了一下,稀里糊涂的也加入战局。
骚动越来越大,野豚开始奔走跳跃,互相撕咬,这个时候,若是那老头拿竹竿敲一敲野豚背脊,兴许就能止住这一场骚乱,可老头子睡得正香,他做着美梦呢,梦见倚熏带着一个儿,那个儿啊,生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像极了他的娘.......
老头醒不来,野豚越闹越凶,它们冲破了虚掩的栅栏,在院子里愤怒的狂奔,它们很快撞倒了茅屋,终于把老头惊醒了,老头吓的跳了起来,野豚追着他跑,可喝的酩酊大醉的老头哪里跑得过野豚,很快就被一只野豚用锋利的獠牙顶破了喉咙------老头儿用竹竿打这些野豚,野豚也记仇哩。
老头用所有的力气发出一声惨叫。
围墙外,倚熏听见了野豚骚乱的声响,微微松了一口气,可当那一声凄惨的“啊啊”声传来的时候,她的心一下就紧了,她强忍着跑走的念头,又绕回了豚房门口-----她很不放心,要亲眼看见那老头死了才罢。
到了豚房门口,她踮着脚往里瞧,可惜一只野豚不住的拱着大门,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害怕有人来,实在也等不得了,快步走开了。
回到舞雩衙的时候,天色已是擦黑了,旁人都在吃饭,尘儿不知何处去也,倚熏松了一口气,傻笑着缩到床上,用被子捂着头,心里仿佛放了一只□□,上蹿下跳的厉害。
众人早也惯了她这神神叨叨的模样,都不管,到了晚上,尘儿走了进来,先瞧倚熏,见她果然在,便坐到她身旁,把她蒙着的被子扯开,倚熏知道她又是来找事的,故作懵懂:“姐姐!姐姐!”
尘儿瓮声瓮气的说:“我一枚戒指不见了!必定是你拿了!”
倚熏歪着头,笑道:“我没有!没有!”
尘儿举起粗壮的拳头:“歪刺骨!还敢赖呢!”
倚熏看她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心知自己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不由得暗道不妙!正是要命的时候,粗使婆子慌慌张张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不好啦!不好啦!野豚吃人啦!”
众人听了这话,都唬了一跳,纷纷跑了出去,尘儿也出去了,倚熏松了一口气,暗道:“这贱人今日好生凶狠,怕是要动手......”她定定的盯着烛台,耳朵却是竖起,听着外头的动静。
只听院子里两个粗使婆子嗓门老大,绘声绘色的描述着:“野豚发了疯,把看豚房的彘夫活吃了”“就剩下半个脑袋一地的骨头啦!”
尤浑也听见了动静,出来一问,顿时就急了-----这野豚是预备着祭祖的血食,若是有个闪失,她这个司巫也当到头了。
尤浑带着几个壮丁并尤炽等人,匆匆的往豚圈赶去,剩下的人议论了几句,便各自回房。
尘儿也回来了,进了门,她先看倚熏,只见倚熏依旧坐在窗边,抱着个被子笑嘻嘻的,尘儿暗道:“趁着乱,打发她上路,司巫也不理论。”于是又怒气冲冲的走到倚熏面前,高声叫:“你把我戒指藏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