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凛冬站起身,一步步从观众席走到舞台前:“恒三。”
第一次见恒三的时候,天下已经大乱。
她随大师兄逃难来到此地,恰遇此地瘟疫横行,便留下采药救人。
下村义诊时,撞见了为村里百姓开坛祈福的恒三师父。
恒三师父是一位很好的人,帮他们躲避官兵追捕,还留他们落脚休憩。
她就是在那时遇见恒三的。
那时,恒三还未拜师,只是一只开了智的金丝猴,每日跟在师父身边,负责洒扫收拾杂物。
每当师父带着师兄们跳傩舞时,恒三就蹲在一旁偷偷学。
闲暇时,恒三无事可做,就陪着她一起煮药分发给当地百姓。
瘟疫退去,百姓身体康复,回到农田耕作。
但农田收成太慢,百姓们饥饿难熬,在官府的威逼利诱之中,选择将他们出卖。
她和大师兄只能拜别恒三师父继续逃难。
数日之后,她听到了皇帝派官兵要杀恒三师门的消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搭救。
可还是晚了,他们到时,整个师门只剩下恒三一个活口。
她提出要带恒三一起逃难复仇,恒三固执,守着师父和师兄们的遗体不愿离开。
无奈,她只能和大师兄一起将恒三师父和师兄们埋于附近一座山,在山上布下阵法,将恒三保护在那座山中。
之后一别再无消息往来,直到现在。
此刻,恒三坐在舞台边缘,视线扫过观众席,落在凛冬身上:“怎么不见宋师兄,你们师兄妹不是形影不离的吗?”
“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凛冬没有回答她,“你抓那些孩子,是为了让他们跟你学傩吗?”
“是。”恒三大方承认,毫不掩饰自己的行为,“我把那些因为好奇从剧院大门进来的孩子分成两类。
一类是有天赋的,我让他们戴上面具上台练,另一类没天赋的,就坐在台下当观众捧场。”
“你就是这么完成你师父遗愿的?”
“这也是没办法,千年来我只收了玉秋一个,她也因为一些原因没法传承下去,我就只好再出来收徒。”
陈玉秋低下头,羞愧难当:“辜负了您的期待,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又不是你的错。”
恒三回头,见陈玉秋还撑着年迈的身体站着,过去将她扶到台下观众席休息。
“你有带她去给你师父上过香吗?”
“没有,你们当时布下的阵法,除了我以外,没有活物能进去。”
“带她去给你师父上柱香吧,现在就去。”
天微微亮,几人开车回到陈玉秋老家附近那座山。
凛冬在阵法中开了一条路,供师徒二人前去祭拜。
恒三除了坟附近的草,摆上水果鲜花,领着陈玉秋磕头上香。
“师父,徒儿领着您的徒孙来见您了,还好您临终时松口允许收女徒,不然徒儿都领不回来人见您。
玉秋是个很努力的孩子,一点也不输我那些师兄们,您一定会喜欢她的。”
上完坟出来,凛冬还没破完阵法,恒三便带着陈玉秋在山里寻了处地方坐着。
闲来无事,师徒两人唠起来。
陈玉秋趁着此时问出了一直困扰在心中的问题:“您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
“我怕你和我一样,被人当成疯子。”
如果让人知道她这身本事是跟一只猴子学的,大家只怕会认为陈玉秋疯了。
“以前不会,现在倒有可能。”陈玉秋将手中的面具戴在脸上,“我女儿确实说过这是封建迷信。”
“我要是多生几个孩子就好了,总有一个会愿意学的。”
“说什么胡话,你忘了你生小如的时候了,要不是我在山里给你跳傩,你说不定就……总之,什么都没有你的命重要。”
“那次果然是您,这一次我能出院,也是您为我开坛跳傩了吧。”
恒三没有否认:“嗯。”
凛冬破完封印找到两人:“封印破了,我们下山吧。”
恒三没再多聊:“走吧。”
下山时,年迈的陈玉秋走在前面,凛冬和恒三刻意与她拉远距离。
确定陈玉秋听不到,恒三才和凛冬说话:“现在可以说宋师兄去哪里了吧?”
“他为了保护我独自引开追兵,之后再也没回来……”
“那你和白羽成亲的事情是真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成亲这件事的?”
“白家昭告天下要娶你,想不知道都难。”
凛冬:“……”
“看你这表情,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恒三追问到底:“那你成亲的事情是真的假的?”
“假的。”
凛冬皱起眉:“我记得白家和这里相隔很远吧。”
白家骗她成亲到给她下药挖她内丹也不过就是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是怎么传的这么快的?
“白家搞了几只机关鸟,在天上一边飞一边发请帖,烦得很。”
恒三拨开路边的杂草,“说到请帖,过几日剧院公益汇演,你也去看吧。”
“异能管理局那边……”
凛冬想起自己还在做廖青派发的任务,转头想和恒三商量,却不见恒三踪影。
倒是方才还长得直直的草丛多了一道崭新的踩踏痕迹。
“跑这么快?”
凛冬没去追,快走几步追上陈玉秋,搀扶着她一起下山。
三天后,没了恒三的干扰,公益汇演如约进行。
凛冬和白起被主办方邀请到现场一起参观,从上午九点一直看到十一点,终于迎来了压轴出场的傩戏。
陈玉秋与陈复配合的特别完美,陈复不知道私下排练了多久,比三天前跳的要熟练许多。
表演结束,整个剧院陷入短暂的寂静,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十二点三十八,保洁也离开了剧院。
凛冬折返回来,在后台找到了整理演出服的恒三。
恒三把叠好的衣服和面具放到木头箱子锁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