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紫云山悄然隐没在夜色的阴影下。唯独山顶处灯火通明,亮得仿佛悬在半空,在一片漆黑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宴会的气氛在许平安的现身中推至高点,又在她淡然离开后热烈褪去,气氛逐渐变得松弛下来。
宾客们不再拘于座席,渐渐纷散至山庄的各个角落。有人举杯寒暄,有人倚栏远眺,而更多人则是围聚一团,毫不避讳地议论起初次露面的许平安。
不少人在赴宴之前便对俞真认亲有所耳闻,那时圈子里早已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但却未经老太太考证。
当众人真正见到许平安本尊时,她们才恍然间生出几分实感,这时好奇的打量与恶意的揣度便排山倒海般落到许平安身上。
“长得倒是不错。”纺织业大亨端着酒杯,眼神肆无忌惮地在许平安身上来回打量,“皮肤白得跟剥壳鸡蛋似的,可惜啊,还只是个高中生。”
他语气带着一丝轻蔑,却掩不住目光里赤裸裸的欲望。
站在一旁的物流集团总裁眉头微皱,低声提醒:“你悠着点,那可是俞真要捧的人。刚才俞真说的那番话,就是要把她往接班人培养的架势。”
“呵。”纺织业大亨冷笑了一声,眼神意味不明,“十八岁的黄毛丫头,连个大学都没念过,就想着接手那么大一摊子生意,俞真也太着急了吧。”
他一向看不起女人,尤其是那些面容姣好、年纪轻轻且家世显赫的女人。
这时,身旁一名外表美艳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她轻轻啜了口红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听说那人是在老城区长大的,啧,那个地方能走出什么见过世面的人。”
女人刻薄的话语刚落下,便好似说错话般掩唇低笑。她手上是镶满钻石的戒指,亮得晃眼,可却压不住双眼中迸发出的恶意光芒。
“别说接班了,不要在大家面前丢人现眼就不错了。”
他们看似故意压低音量,实际上字字句句都流进了周围人的耳朵。
陈儒艺蹙着眉头站在漆黑的栏杆处,原本只是想好好欣赏一下南城的夜景,却不经意间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她手中端着的苹果气泡汁轻轻一晃,几滴飞溅出的液体悄然落在手腕上。她将视线投向远方的南城电视塔,眼神却冷得刺骨。
陈儒艺本以为,自己早已不会被刺耳的言语激起波澜。
那些真正可憎的面孔,她早已见识过。
最锋利的刀从不是陌生人手中的,而是曾对你笑得最温柔的人那一把。
昔日和蔼可亲的叔叔阿姨,转身便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刃,恨不得将她连骨带血地吞噬干净。
陈儒艺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可当这些事情发生在许平安身上时,曾经那些屈辱和愤怒竟再次复燃。
她曲身靠着栏杆,山间清新的晚风拂过,内心竟逐渐变得平静起来。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苹果气泡汁,极其无奈地抿了几口,刚才的烦恼瞬间一扫而空。
原本她打算喝点香槟之类的酒为晚宴增添点情趣,谁知孙艺佳远远看见后,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香槟:“艺艺,你还有三个月才十八岁,现在可不能喝酒啊。”
陈儒艺也没有反驳,而是乖乖地向侍应生要了杯颜色相近的苹果气泡汁,在手里装模作样地轻晃几下,充当自己在品酒。
“山间的风还是太凉了。”陈儒艺嘴上喃喃着,一眨眼的功夫人便溜进了宴会厅。找了处角落的沙发坐下以后,她又想起今晚折腾了这么久竟然还没吃东西,一时间竟然觉得肚子开始饿了。
她赶忙叫住一名路过的侍应生,让对方端来些肉类和面食,还再三叮嘱对方不要上华而不实的东西。
应邀前来的嘉宾都是个顶个的人精,没有谁会将口腹之欲摆在第一位。陈儒艺不同,她深知食物是人的根基,如果肚子没填饱,又怎么可能熬过艰难的岁月。
点完餐后,陈儒艺如释重负地将高跟鞋脱下,双脚自在地交叠着,轻轻搭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不一会儿,鳕鱼和海鲜饭便端了上来,她开始心无旁骛地享用晚餐。
在陈儒艺没有注意的方向,有道炙热的视线始终未曾离开过她。
顾盼端着酒杯站在宴会厅的边缘,一双桃花丹凤眼微微上挑,眼底藏着难以言明的情绪。
她的嘴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漫不经心,又有意维持着与周围人的距离,无声之中冲淡了她身上的疏离感。
她历来不喜热闹,只是哥哥这次非要拉着她前来应酬,说是可以多认识些同龄人。本以为这次会像往常般索然无趣,直到她看到了那个身影。
那个在黑暗的小巷中毫不犹豫救下自己,又轻轻将衬衫披到自己身上的女孩。
顾盼始终忘不掉小巷中那道身影——高挑修长的身材,明亮的双眸,以及性感的腰肢。她曾动过调查那人身份的念头,但每每想起对方拒绝透露姓名的神情时,她又将这念头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