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林很快就走了,第二天段渊也没有出现,或许他失去意识后便把自己说过的话给忘了,但回想,段渊也是第一次说出关于时间的话,以前他来去匆匆,一直以为段渊能够出现是随他自己心意的,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自由。
但因为有了段渊离去时说的第二天再来的话,下一次段渊的出现似乎就充满了意义,或许他们之间的沟通会变得更顺利,更多的疑惑也能所之而解。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下一次见面却迟到了那么久,他无法获知段渊的消息,连他的母亲段秋水都没有办法再进入段渊的所在地去探个究竟,随着时间过去,谢千机开始担忧起来,怕出了什么意外。
谢千机也没有再见到过姜林,他无从去寻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而这期间,他见识到了好几次异灵局与邪祟之间的冲突,大致也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异灵局迟迟无法将这个养祟组织剿灭。
万幸在两个月后,段渊终于再度出现了,只是再见的段渊看起来非常憔悴,可这样也让他瞧着多了几分人气。
谢千机没有多想,见到段渊便想着像以前一样先唤醒他的意识,可这时,段渊看着他露出一个微笑,喊道:“大哥。”
谢千机愣住,星仪在他手心回归星子消失,他惊喜万分,问道:“你恢复清醒了吗?”
段渊走到他的身边,说:“我一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千机意外:“那你之前……”
“我只是知道而已,记忆还在,当时的我也的确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也无法理解你的意思,现在我能懂了。”段渊叹了一口气,他眼珠子一转,拉着谢千机向美食街走去,说道:“大哥,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谢千机感觉段渊有一些奇怪,他被段渊带着走,忍不住问道:“这些天你发生了什么?你现在看起来太不一样。”
就像一个没有魂魄的人偶终于有了一样。
段渊没有回头,他说着:“大哥,我记得你对我说的那些计划,我并不需要去偷密术,那东西就是我写的,需要的话我可以直接复刻一份。”
“……”谢千机一愣,不知说什么好,据段秋水所说,密书是段渊的父亲,也就是殷非,用于记录养祟地点的东西,或许还有一些别的有关祟的作用,如果交给当地的异灵局,可以很大程度解决他们总是在围剿期间被邪祟分散战斗力的情况,如果密书就是段渊写的,那密书就不重要了,段渊才是关键。
“那你……”
“我不能帮你。”段渊打断了谢千机的话,毫无余地地回绝了他:“你如果是想要救我,那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如果你是为了那些被迫害的无辜人,为了救这个城市,我更不会帮你,我没有为任何人牺牲的觉悟。”
“什么意思?”谢千机感到难以置信,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认识的段渊其实一直是那个没有清晰意识,自我认知是十三岁,只想着找妈妈的孩子,单纯懵懂,而真正的段渊,他根本不了解,以至于当他听到段渊的这番话时竟感到一丝荒谬。
段渊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理解谢千机为什么会不明白,他说:“我会被殷非杀掉的,而我却无法对他动手,我不想死,大哥,我不想为任何人去死。”
谢千机还是不理解,他感觉段秋水可能漏了什么有关段渊的重要信息,以至于他完全不明白段渊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问:“为什么会死?如果你能复刻密本,那你可以一直留在我的身边,殷非伤不到你。”
“如果你有一个工具,那个工具会杀了你,但它很重要,重要到你即使有生命危险也不愿意放弃,然后你有一个机会,为那个危险的工具设下禁制,你会怎么做?”
谢千机愣在原地,望着段渊。
“我不能杀人,这是我的第一个禁制,我不可以背叛,这是我的第二个禁制。”段渊说:“第一个禁制,它改变了我的能力,成为了我无法杀人,所以我也无法杀了他,第二个禁制,我的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除非你能在他杀了我之前杀了他,但是,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阻止你,只要我还活着,他就死不了。”
“……”谢千机沉默,他必须得承认,殷非足够谨慎,他将自己的命和段渊牢牢捆绑在了一切,无论是杀他们,还是救段渊,结局都是一样的,而段渊也明确了不会为了拯救他人而自我牺牲,
计划全盘否定,谢千机一时茫然地看着段渊的背影,许久之后,他说:“那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为他所用一辈子?”
段渊停下了脚步,陷入了沉思,他回头看向谢千机,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可是我的结局已经注定了,改变不了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我还是想活着,我不想死,怎么活着都无所谓,我那个时候又不会痛苦。”
谢千机心口微微刺痛,段渊似乎已经明白了无法改变的未来,便去学着适应,放弃希望,无所谓的态度背后,是一次次绝望堆叠后的释然。
谢千机说:“我会找到办法的。”
段渊一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眼底有亮光,如同熄灭的碳火重新被吹燃的星子。
谢千机在之后的半年里终于想到了最合适的办法,加之段秋水的协助,既能让殷非伏法,也能帮段渊摆脱他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