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了——”何山灰头土脸地从后边树丛里钻出来,双手托猫,像是托着狮子王辛巴,然后举起的动作保持了一秒就放了下来:“卧槽,这猫怎么回事,沉死了!”
夏小池:“喵?!”哈?!
人类逆着月光从黑暗里钻出来,在猫咪眼里简直就像巨人,底下的布偶整个猫傻眼了,嘴边的草莓咕噜咕噜滚到这个陌生人类男人脚边,呱唧一声被踩得稀碎。
何山拎着细软的皮肉,他想按照付琳吩咐的扼住脖子让猫断气,但此时温热的手感让他一瞬间有点于心不忍。
狸花猫在半空中挣扎了一阵,声音有气无力却还骂骂咧咧的,其中包含的愤怒和不可置信让何山的心顿时一惊。
不过,假如他能听懂猫的语言,他就会知道,夏小池现在拼命嚷嚷的内容不过是:“你有没有搞错,我哪里沉了?我这是因为恰好在从猫变人的过程中才会比较重一点……我最近身材管理很用心!!不懂就不要评价谢谢!”
何山努力了几次,试图收紧力气,手里的猫立刻开始胡乱挣扎起来,尖锐的爪子从肉垫里伸出来,毫不留情地划破了何山的外套。
他的四肢皮肉是那样的鲜活而充满生命力,毛发是如此的柔软细密,反复几次之后,慢慢的,何山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崩塌了,手也开始发起抖来。
……不行,不行。这样直接上手弄死一条生命的话,他晚上会做噩梦的!
……再说,这猫怎么好像越来越重了,越来越大了?
他一个手都快托不起来了,还掐毛线脖子。
他抬头看见花房外边不远处水深2.3米的泳池,心里突然有了计较。他的手劲松了松,拽着那只猫走出了花房,拖着夏小池朝水边走去。
留在原地的布偶吓得六神无主,浑身的毛炸成了两倍大,它眼睁睁看着那个恐怖的两脚兽把夏小池拽到了宇宙最恐怖的地方——水边,吓得差点厥过去。
不行,不可以!那个人一定是……一定是要给他洗澡!这太可怕了我要救猫!
它傻啦吧唧的脑瓜费力地转了半圈,想起了年夜饭上最最温柔的那个两脚兽,敲定人选,头也不回地拔腿朝回跑去。
“咪呀!”救命呀!有猫要被洗啦!
夏小池变化体型变到一半卡住,浑身都不舒服,每次想要继续变的时候,那个人类就中途卡他的脖子干扰他发挥。
第一次还犹犹豫豫的,第二次便用了死力气,要不是夏小池是练过的,他恐怕今天就要客死他乡。
夏小池气急了,他拿胡须想都能知道一定是付琳在发神经找茬,找傻布偶来不够她发挥的,非要弄死自己不可。
夏小池于是再也没有客气,拿出挠狗的架势发了狠挠了对方三爪。要不是姿势限制了他的发挥,现在何山手上一定会有一对圆圆的牙齿印,带血的那种!
可惜,三爪下去,冬天的棉衣太厚,半点血都没见着。
呼吸困难的夏小池恶狠狠地想:算你走运,夏禹才说服我剪了指甲,你这下省了一笔打狂犬疫苗的钱!
几次挣扎无果,夏小池都有点累了。即便如此,作为一只练过的猫,他此时此刻依旧非常淡定,一点也没觉得自己会被一个赤手空拳的男人干掉。
果然机会来了。这个何山虽然恶毒但也有自己的心理障碍,他最后放弃了掐脖子这一传统的谋杀行为,夏小池被粗暴地往游泳池那边走去。
夏小池的脑袋磕在冰冷的雪地里,鼻尖闻着草皮残骸的味道,心里边骂骂咧咧,身体却慢慢找回变化的感觉,毛茸茸慢慢在变短,消退,比例缓慢拉宽,拉长。
何山把夏小池砰的一声按进水里的时候,他还楞了一下:嗯?这猫是有缅因的血统吗,怎么这么大个??
水面被何山粗鲁的动作打碎,他看不清楚水面下浮动的影子,但浮起来的一大串气泡告诉他,底下的那只猫还活着。
刚开始那猫还死命地动,但渐渐的就没了动静,这从生到死的过程让刽子手不安起来,他闭着眼睛咬着牙说:“对不住了小猫。”他咬着牙说:“我也是被逼的。”
动静越来越微弱,何山没敢睁眼看,但忽然的,他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手里按着的触感渐渐出现了一些变化——一缕缕的动物毛发没了,转而成了一种光滑细腻的手感。
何山的冷汗刷地下来了,一时间他很难形容自己脑子里过了多少篇猫妖水鬼的恐怖故事,他克制不住,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只见那片本来该是深色的狸花猫的影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皮肤苍白的人!
何山定睛一看,手下死死按住的哪里是猫的后颈,明明是一段人类的脖子!
被摁住脖子的“浮尸”动了,他的手猛地抬出水面,掀起一浪池水拍在墙砖上。
那只骨节嶙峋的手按在何山面前湿滑的地砖上,吓得何山猛退三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朝后挪动一边发出了惨绝人寰的惨叫。
“啊!!!”
那人闻声,倏然从水里抬起头来。他应该是长得好看的,但在这月光下却近似鬼魅。
瘦削的脖颈直往下淌水,那副苍白的面容搭着额边湿淋淋的发,缓缓张开的唇间露出一对尖牙。他挑起的眼睛死死朝这边看过来,目光里波光流转,但仔细瞧来,那对瞳孔的形状宛如一根立着的纺锤,根本不似人形!
何山憋了三秒,撕心裂肺地叫道:“妈呀!!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