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不必。”夏禹说：“都几岁了？”

“知道你现在赚得多，大作家。没几个钱，打给你是让你给小猫买些吃的玩的。”夏运昌说：“不要你就退回来。”

于是夏禹没再说话。

之后陆续有家人亲戚的拜年电话打过来，寒暄或长或短，总归是热闹的。

夏运昌挂了一个电话又来一个，左手一直在摸布偶猫的脑袋。

“这猫你要留着养？”夏禹罕见地主动提起话题。

“这小东西怪麻烦的。但我不养，难不成让他们带走？”中年男人锐利的目光软化了些，大约是在这团轻柔的小猫身上寄托了点什么，最后像是做了一个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说道：“养就养着吧，不差那口饭。”

“咚咚余下的还有饭盆猫砂盆，我改天给送回家里吧。”夏禹说：“也没必要重新买了。”

夏运昌愣了一下，又咳了一声，脸上依旧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随你吧。”

人类在新年的第一个清晨里互相退了一步，虽然依旧带着疏离，但好歹互相道了一声新年快乐。

猫咪们在新年的第一个清晨里依旧团在被窝里，在枕头边，在人类的腿上，幸福地做着只有小猫咪才懂得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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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方的雪消融之前，电影的拍摄终于告一段落。

告别剧组，夏小池拖着箱子回到家里的时候，春天随着暖风一起到访了这座城市。

他依旧住二楼自己的小房间，依旧每天苦哈哈地赖床和修炼，时不时去小区里给苦哈哈的铲屎官们洗猫咪，或者下班之后到夏禹家串门，唯一不同的是，用猫型出门的时候，夏小池不能走大马路了。

“夏咚咚”这个名字在微博上博得了一席之地，甚至于差点被邀请参加本年度微博之夜。夏禹给他建的账号粉丝数一度涨到跟现在的邱北路不相上下，因此招得他哥好一阵嫉妒。

总而言之，他用猫的样子走在路上时总是万分小心地飞檐走壁不走寻常路，生怕自己不注意被拍了照片，暴露了家庭住址，或者直接被当街掳走强撸毛之。

毛三花说，就你这三分姿色，走在街上有谁会看你？去猫咖打工也只能混个温饱罢了。

夏小池不炸毛了，他习惯了假装没听到。

不过毛三花的屁话也少了很多，大概率是因为邱北路的工作走上了正轨。

夏小池苦苦挣扎的异父异母的亲哥终于在娱乐圈熬出了头，熬出了风采，熬出了正果，熬到了可以在黄金档的广告里看到正脸的程度，连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大明星岑远川上综艺的时候，都要时不时cue他一下。

原本就有交情的各路猫妖们上赶着来要签名照片，连上门的两脚的人类常客都要一脸兴奋地问毛三花：“毛医生，你猜怎么着？我昨天在电视上看到你家大儿子嘞！……小池也是，一个两个的，都越来越俊了。”

“嗨，都是我基因好。”毛三花腰杆笔直，即便这俩孩子跟他半毛钱的血缘关系都没有。

他现在宛如一个知足常乐的老父亲，恪守的营业时间都缩短了些，还老大白天端着小板凳坐在门口，给猫猫们梳毛剪指甲，身边是一溜儿花盆，里头是夏小池从夏禹菜地里薅来的菜苗，茁壮地朝着太阳生长。

去年春天被捡回家的两只瘦弱小猫崽不知觉长到了八斤重，左右算算也该是学习变人的时候了，于是被毛三花塞给疤叔带去接受进一步的教育。他俩在学校里闯下的祸恐怕得有学生时代夏小池的三分之一那么多，将来大约也会变成不可多得的祸害。

一冬过去，小区门口的大黄狗瘦了一点，也更老了一点，懒洋洋的，看到夏小池翘着尾巴走过也再也不来追了。

而夏小池手下的第一位跟屁虫——胖橘，在这个冬天里光荣选中了一个人类为他铲屎。一个住在夏禹对面单元一楼的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它有了一个胖乎乎的新名字，叫做“板栗”。一个比“胖橘”这个绰号走心很多的新名字。

不过板栗的新生活倒是没什么变化，不过就是白天吃饱喝足，下午在窗户里边晒一下太阳，晚上钻进自己喜欢的垫子下边睡觉。唯一的好处是它再也不用随时随地365度拍他老大的马屁了。

夏小池今天也踱着碎步从它窗前路过，两只猫隔着玻璃碰碰鼻子，权当是打招呼。

“你今天吃罐头了？”夏小池皱着鼻子问。

“不愧是老大！”胖橘……现在的板栗惊呆了，不由自主地拍起了马屁：“不愧是能够追踪敌人八里地的鼻子，隔着玻璃也能闻出来味道吗？！”

“蠢货！”夏小池嫌弃死了：“是你忘记擦嘴了。”

“哦……”板栗舔舔嘴巴，果然舔到了一点幸福的食物残渣。

“咪呜咪呜真好吃……对了老大，你要吃吗？我让我的两脚兽给你拿罐头！”

夏小池高傲地扬扬尾巴，哼了一声：“我接下来正要去找我的两脚兽呢。”

“噢！”板栗傻乎乎地笑了：“那真好呀。”

“有什么好的。”夏小池嘀嘀咕咕：“他总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老大，那你去打翻他的水杯，去挠窗帘和沙发，咬房间里弯弯绕绕的线。”板栗努力出主意。

“我像是会做这种事的傻猫吗？”

“那你去蹭他的腿，碰他的鼻子，窝在他的大腿上边打呼噜，或者跳到他的被窝里打滚……”

“停！那是可以随便做的事吗！”夏小池的脸涨红了，不过幸好看不出来：“你几岁了？都不会不好意思吗？”

板栗疑惑地歪了一下胖胖扁扁的脸：“为什么要不好意思？不管多大了，猫咪都是这样的呀。”

夏小池愣了一下。玻璃窗户上倒映出一张毛茸茸的脸，他歪头，那张脸也歪头。

玻璃窗的倒影里是一只猫咪。

没错，猫咪都是这样的。但问题是他夏小池不仅仅是一只猫啊。

“哎，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最后夏小池叹了口气，摇摇头，摆着尾巴自个儿走了。

他踮脚踩过花园的土，绕过别人家的围栏，从短墙边的蔷薇花头上轻盈地跳过去，落到夏禹家被阳光晒过的草地上。

可能是因为天气很好，夏禹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正靠在客厅的落地窗边敲电脑。

手边搁着常用的马克杯，里边的饮料还冒着一些热气。

夏小池在两米远的地方停住了。他的鼻尖触到了刚长出来的猫草，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声音很轻，但就在就在这个时候夏禹抬起了头来。

“小池。”他笑了笑，端详这边片刻，又有些不满地蹙起眉，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今天会愿意走正门过来，下午本来我还点了炸鸡和冰可乐。算了，我给你拿小垫子出来。”

“！！”夏小池警觉地竖起尾巴，咪呜了一声，冲上去绕着夏禹的脚8字型追了三圈，急吼吼地说：“慢着！”

夏禹停下脚步看他：“怎么？”

“也没什么……”夏小池扭扭捏捏很不像话：“……你还有不穿的旧衣服旧裤子吗？我突然想变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快要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