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杀勿论。”
苏洛屿一声令下,身后一名蓝袍裨将出列,指挥黑骑扑杀刺客,以控制局势。
——而寒虓却一如既往地棘手,那怕苏洛屿亲自出手。
随着雨势渐大,雷声频频大作,苏洛屿同寒虓已经过招数百,从密林到了一条湍急的河流岸边。
苏洛屿已经太久没有遇到这样强劲的对手了,如果换种境遇,他们或许会是棋逢对手,不打不相识,成就一段佳话。
但显然,此刻他们只想置对方于死地,招招狠厉,血气冲天。
咔的一声划破夜雨,苏洛屿的刀刃和寒虓的剑身同时断裂。
两人皆反应迅速,苏洛屿直接转用刀柄施展棍法攻袭寒虓,寒虓则抽出腰间第二把软剑刺袭苏洛屿,都直奔对方左胸心脏要害。
电光火石间,头顶苍穹蓦地劈出一道惊雷,顿时天地雪白,黑漆漆的四野被短暂照亮。
也正是这一道惊雷,寒虓看到了苏洛屿头盔下那双宛如鹰隼的眼睛,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冷峻脸庞。
而等苏洛屿与寒虓面具下的眼睛对视,并察觉到其中惊喜又震惊的复杂情绪时,他手中的刀柄已经重击在寒虓胸口,直接将人掀翻在马下,面具也跟着掉落,滚入湍流。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连苏洛屿都没反应过来
——就在刚刚生死一线时,寒虓竟然临时改变了长剑方向,只堪堪擦着他肩膀而过,仅仅划破了罩袍一角。
此番行径,无疑是让青鸾台预谋已久的刺杀功亏一篑,同时也将他自己暴露在屠刀之下。
“世子爷,刀!”
这时,那名蓝袍裨将赶到,将自己的长柄钢刀扔过来。
苏洛屿抬手接过刀,居高临下看着按住胸口呻/吟颤抖的寒虓,却没有立即动手。
轰然一声巨响,惊雷终于在耳侧炸开,随即马蹄声也纷至沓来。
解决完刺客的黑骑陆续赶到,将手中刀剑指向寒虓,苏洛屿却抬手止住,牵动缰绳骑马绕着寒虓转了两圈,停下来。
默了片刻,问:“你认识我?”
寒虓却没有回答,仰头朝向苏洛屿,将脆弱的脖颈露出,阖上双眼。
意思很明显,要杀要剐随便。
“杀了他!杀了他!”
黑骑呼声震天,很多人已经虎视眈眈,跃跃欲试。
苏洛屿若有所思,又骑马围着寒虓转了两圈。
直到寒虓禁不住伤势咳出一口血来,苏洛屿抬手示意黑骑噤声,然后对寒虓道:“你并不想死,真正想死的寒虓是不会将脖颈这种弱点暴露给敌人,然后坐以待毙的。毕竟,死在敌人手中是所有寒虓的耻辱。”
“上一个和我在北狄边界交手的寒虓,在手筋被挑断,牙齿被敲碎的情况下,仍然想尽办法自尽,最后成功地撞死在牢门上,并露出赢者的狞笑。”
“所以,你只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机会。”
而苏洛屿亦给了眼前寒虓这个机会,那是他们在极短时间内达成的默契
——想要杀死他,方才便是最好的契机,放弃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所以,寒虓的反常必然事出有因,虽然以防万一,他最好将寒虓格杀,但是冥冥中似乎有一双手拽住他。
就像很多年前,他瞒着父王刺杀元景帝,元景帝发现他,将他手中长剑握住,抵在胸口,讥笑地看向他,问他敢不敢真的动手。
那时,他怒发冲冠,怒不可遏,几乎真的要动手,但不知为何,也是冥冥中有一双手拽住他,才不至于犯下大错,悔恨终身。
时隔十二年,久违的直觉再次出现。
苏洛屿话音落下的后一刻,寒虓终于从他那几乎致命的一击中缓过来,在众黑骑的虎视中猝不及防地翻身而起。
众黑骑皆刀剑防备,并亮出盾牌等物,以防暗器剧毒,蓝袍裨将更是直接挡在了苏洛屿身前。
但出乎意料,寒虓并不打算再交手,直接转身一跃,跳向眼前湍急的河流之中。
又是一道惊雷,寒虓在消失于湍流的前一刻回头,虽然光亮黯淡,众人终于还是看到了他的容貌。
只见血色与夜色交织的天地间,一张美得世间独绝的脸突兀地出现在一个杀手身上,就像是不合时宜绽放的圣洁花朵,有着一种破碎不堪、摄人心魄的美。
尤其那双远远看着他们的眸子,微光荡漾,里面却无实物,像是蒙了一层若隐若现的纱,恰似江南朦胧烟雨。
可惜这美太过短暂,转眼便随惊雷消失在天地之间。
留下的,又是空旷无边的黑,彻底不眠的雨。
“世子爷,还追吗?”
短暂沉默后,蓝袍裨将策马上前,试探地问了句。
苏洛屿不置可否,沉默地看了眼早已空无一物的湍流,莫名烦躁,抬手将手里的刀扔给蓝袍裨将,调转马头离开。
蓝袍裨将立即明白自家主子意思,心照不宣地整肃黑骑队伍,然后各自归位,继续扶柩赶路。
长夜深处,另一队人马赶到,手中利箭蓄势待发,正对湍流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更新:日更,每晚23点见
关于背景:架空虚构,杂烩杜撰,无从考据,切勿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