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撞上来的家丁当下就是一惊,连忙呵斥出声。却不是要赶白玉堂和颜顷离开,而是故意拖延时间,放了信号弹,摇人过来团团围住,好靠着人多势众把他们父子拿住。
这可真是,大水冲着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白五爷的脸都要黑成包大人了。
幸而,陷空岛的庄丁没有全部换血。围上来的人里,有两个五十多岁的老丁。这两双老眼把五爷上上下下地仔细端详了个遍,终于确认了这位爷是自家庄上的五老爷。
两个老丁连忙招呼,让其他庄丁赶紧收手,乖巧地分去两边站好:他们这位五员外的脾气可不好。他们不乖巧一点,少不得要在五爷手上吃苦头。
庄丁们听到老丁说眼前两个年轻小哥,其中一个是庄上的老爷,个个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反应过来。消息灵通的早就听说,五员外原先是死了,但是年前又活了。这是个神奇事儿,但是这么个年头,什么事儿不能接受的?
两个老丁把庄丁教训了一遍,分列好。他们两个在白玉堂面前打了个哈哈,见这位爷没有得理不饶人,而是脸色缓和下来。于是两个老头连忙告一声,分两头,赶紧地去请卢方的夫人与少爷卢珍、少夫人甘玉兰。
白玉堂没去看两边站列,恨不得摇起手花欢迎他们父子的庄丁。他也没兴趣找这些人麻烦。不知者无罪。这些庄丁反叫他们两个陌生人堂而皇之地进去,才能叫白玉堂气死!
白玉堂继续领着颜顷往庄内五义堂走去。
进了正堂大屋的大门,白玉堂望着熟悉的屋内装饰,不由得想起过去兄弟五人在陷空岛的快乐时光。白玉堂情不自禁,同颜顷讲起自己少年时,初遇卢方四位兄长,继而结拜一起住在陷空岛的旧事。
白玉堂刚起了个头儿,还没入佳境,当家主母卢夫人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卢夫人迈脚进大门,抬头瞧见白玉堂同颜顷讲话,不由得恍惚了一下,而后喊了一声:“五弟啊,好歹你有些良心,还记得回家里看一看。”
白玉堂闻言回头,瞧见卢夫人,眼里顿时一酸。他在开封府见到的熟人都是往年风采,只不觉得韶光易逝。而今见到两鬓白霜的长嫂,才晓得二十年间多少物是人非。
白玉堂连忙领着儿子上前,给卢夫人见礼。
白玉堂同卢方年龄相差极大。当年他们兄弟五人结拜的时候,白玉堂不过十三四岁。人模样长得极漂亮,又聪慧过人脑子转得快。卢夫人是既拿他当弟弟,又当儿子一样照料。当年白玉堂身死的消息传到陷空岛,卢夫人晕死了五次,恨死了卢方、韩彰、徐庆、蒋平这四个,埋怨他们没有照顾好白玉堂。老夫妻两个冷战了两年,在蒋平三人的调解下,才缓缓地重新好了。
卢夫人望着白玉堂风华依旧当年少儿郎,心头百感交集,欢喜得不得了。卢方禁不住眼泪水,他夫人并好不到哪里去。卢夫人看了几眼就忍不住落下泪。让白玉堂好一阵安慰。
卢夫人连连说了几个“好”字,埋怨了一通白玉堂当年怎么那么“狠心”,半点不想想他们这些家人。而后夫人抹了抹眼泪,转而去看颜顷。这一看就更加喜欢了。卢夫人心中得意道:真个好样貌,不亏得是我五弟与展爷的孩子。也只有这两个人能生得出这样的好孩子了。
卢夫人又是连声“好孩儿”,而后询问白玉堂道:“怎么只见你们父子来,展叔叔呢?”
白玉堂解释道:“猫儿有公务在身,来不得。”
卢夫人微微皱眉,忽然阴阳怪调道:“你们兄弟多少个在开封府,还帮不得他给他顶了这些班吗?我看不是他公务在身,是你心里犯嘀咕,防备着他来松江呢。”
白玉堂没吭声。颜顷好奇地往亲爹这边看过来,心道真是难得,能见这位白五爷没得话怼。这是直接默认了么?就是不知道这位爷嘀咕的是什么,竟然忌讳我娘到松江来。
卢夫人见白玉堂不吭气,不由得气恼地哼了一声,笑话道:“你便藏着他吧,还当别人依旧惦记吗?人家丁姑娘膝下子孙满堂,哪里记得你们两个糙汉哪个是哪个?”小心眼子,当年可是人家丁姑娘撮合的你们俩!
白玉堂心道,大嫂怎么能这么说我和猫儿呢?我们两个哪里糙了?我和猫儿明明都还水灵得不得了。大嫂分明是睁眼说瞎话,胡乱挤兑我呢!
白玉堂往儿子身上瞥了一眼,说道:“我和猫儿也不差,再过五个月,孙儿就要出世了。”白玉堂顿了顿,补充,“两个!”
颜顷差点被亲爹这句话呛死。他不禁暗道这位“丁姑娘”是什么来路,可是让自家爹爹这么忌惮和争强好胜。
颜顷忽而想到陷空岛隔壁邻居,茉花村双侠丁兆兰、丁兆蕙,想来丁姑娘是这两位豪侠的亲人。
卢夫人倒是被白玉堂这句话带了出去。卢夫人闻言,撇去脸上的佯怒,喜上眉梢地望向颜顷,叮嘱他道:“好孩子,你千万要照顾好侄媳妇。可不能像你爹那样。当年,你娘怀着你的时候,可是吃了很多苦头。”说着说着,卢夫人又要掉下眼泪,对着白玉堂好一通责备。
白玉堂连忙同卢夫人说起丁兆蕙嫁女,以及那伙恶徒极可能在这一天,将丁家庄包“饺子”这件事。
卢夫人果然收了眼泪,不再责备他,连忙吩咐刚刚跨脚进来的儿子卢珍,叫他去请茉花村丁家兄弟来陷空岛商议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