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雁红一愣,随即收了木扇轻轻敲击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忘了,你们宗师、大宗师的都能用心眼看物。”他顿了顿,忽然好奇问道:“我听说心眼观物与双目不同,能辨真假善恶,是不是真的?”
云花风摇摇头:“略有不同,远没有那么夸张。”
“那能不能辨别善恶真假?”姬雁红好奇地向云花风确认。
云花风摇头:“略能辨识真假。但是人心隔肚皮,是善是恶还需看其所作所为。”落拓书院这季内院学子考核就有一道题——“圣人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圣人”。学子多年少,年少谁人不心高,万事求完美?这道题一出,内院吵成了一团,最后学子分成两派狠狠辩论了一回。到最后谁也没说服了谁。倒是他们这些先生,见到考题后懵怔片刻后长叹一声,十分认同。
世上终究无完人呐。别说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就是文曲星、武曲星,化身入人间传道,看见了漂亮的元庸都要走不动道。被对方戏耍、玩弄后又是恼羞成怒,迁怒所有的元庸,不赐文气。当然这是民间传闻,未必是真。
“所以你果然是看中了他的脸吧?”姬雁红笃定道。
云花风笑笑,没有否认。云花风补充道:“朱账房的声音也很好听。”
姬雁红揉了揉额头,同渊曈昽这小子十几年不见,他都快忘了,这个外甥确实从小就很喜欢声音好听的人。但要姬雁红说,朱余容的声线并不十分完美,比起他府上的“黄莺”们可差多了。但是姬雁红仔细回味朱余容的说话的声音与语气,确实别有趣意,有意思得很。
云花风对舅舅又是摇头又是按额头一概不以为意。他脸上笑意始终似美酒温柔:“面容怡人,才华动人,人品亦妙,不是很好吗?”
姬雁红讶异地抬眼笔直地看向云花风,却没有对云花风的话提出异议。他轻声叹息,提醒外甥道:“其他且不说,他兄长是五煌国大都督朱鹿韭。朱氏可是五煌国五家国姓之一呐。”
云花风笑道:“拥有皇位继承权的是大朱氏。”五煌国脱胎于前夏,前夏末代主的五位皇后夺权时为了面上好看,向天下宣告,约定只有扬帝文襄君的血脉后人,才能登上龙位,称为“帝脉血统”。因为这一项约定,五大姓氏之一的东皇门大刘氏“元帝血脉三代而断”,早早被其他四姓逼出了五煌国的皇位之争。
“我在禹阳待了些月份,我观大朱氏颇得几分衰样,控制不住小朱门了。”五大姓氏当初夺权后,为了表明“正统性”,纷纷将家族分割成两部分。宣扬文襄君后裔一支为大姓,其他降为“旁支”,为五族小姓。原本大小姓只是名头上的分割,彼此关系依旧是一家人。但是随着时间的变化,五大姓氏内部都或多或少出现了问题。尤其以杨、朱两家为最。杨家现如今分成了三公主、二皇子两派,互不服输,各有心思。朱氏原本还能保持主家与分家之间的表面和睦,但在朱鹿韭权势日渐做大,大朱氏已经压制不下小朱门。
“我看那位大都督会领着小朱门脱离大朱氏,另行其道。”姬雁红重新打开木扇,扇了扇,洋洋得意道,“我仔细观察过,五煌国下一任最可能坐上皇位的就是嬴氏和武氏。这两家掌握北部军权,与京中家族遥相呼应,气势正盛。杨家人坐了这一朝的龙椅,下一任按他们五煌国的规矩,要轮空。剩下朱氏又是眼下这个拉胯儿样,根本不是他们的敌手。”
姬雁红用扇子掩住半张脸,靠近云花风悄声说道:“我这里打探到可靠消息,杨家那位三公主正着手嫁入武家,与武家联手,预备做女皇。”五煌国法理与云国略微不同,在五煌国,女人嫁出去就是夫家的人了。三公主嫁入武家,便不再是杨家族人,不用忌讳规则,可以参与到龙位的竞争中。光这一手,就能见识到三公主的手腕精明,不拘一格。二皇子远不是她对手。
三公主选武家而不选嬴家,其中原因姬雁红和云花风心知肚明。五大姓氏中,唯有武家会力推女子为皇。毕竟当年夺权的扬帝五后,只有武家的皇后是女儿身。别家都是重男轻女。武家不同,武家明了白地讲究女尊男卑,男人只是用来传宗接代的。哪怕是嫁进武家的媳妇都比武家本家的男丁地位高。无怪乎,禹阳女郎皆爱武家子,武家的男娃不过十二三岁媒婆就会有人家登门说亲。谣传正是因为婚姻市场上太受欢迎,很多武家的子弟小小年纪就被吓跑去边关,守妖岭了。
云花风在天笼妖岭做了好些年的镇关大将军,熟识的武家人不止一个两个。他可以很负责地讲一句,谣传真不是谣传,武家驻守边关的好男儿们,真的有一大半是被京城贵女们吓溜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