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余容闻言,没有去为难小卫。他摆摆手:“只要不让我掏钱,你们随意。”
名叫李甫笑的小卫愣了一下,随即挠了挠头,憨憨一笑:“朱小爷说笑,我们都有俸禄的。公务上的花销也能打条、报销。朝廷从不曾拖欠的。”
朱余容笑嘻嘻:“那是我哥哥管着户部的钱袋子。不然你们还得像以前一样,到处打秋风。”
李甫笑真正愣住了。他是这几年里才入的龙鳞卫,却从老人口中知道一些以前的事情。据说十年前,户部确实时常拖欠龙鳞卫的饷银。户部甚至很直白地说,龙鳞卫可以向地方卡拿打秋风,权当抵充饷银。但自他进入卫所,这种事从未发生过。
李甫笑心中不由得想道,原来这番变故还有这层缘故吗?不过这都是大官们的事情了,他只是一个底层小卫,知晓不知晓没什么不同。想是这么想,到底是对肯松开钱袋子给他们这些底层人发够饷银的人,心存了一份感激。不是谁都有那个厚脸皮与老百姓白吃白拿的。
被朱余容牵着手的小掌柜抬头一会儿看看自家阿舅,一会儿看看愣住的龙鳞小卫,然后抬手摸了摸下巴,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朱余容没有问龙鳞小卫,大夫给姬雁红看诊得怎么样。姬雁红什么毛病,朱余容比谁都清楚。
朱余容将外甥送进天字一号房。直等到紫奴打探消息回来,朱余容将小掌柜交给紫奴,这才走出房门。紫奴这次出去打探的消息倒没有太多,却是给朱余容带了个好消息,郡守取消了禁令,下午就可以雇船出渡口。只是要到衙门那边做好登记,签下签状,在江上发生任何事,便是没了命,也与官府无尤。
朱余容知道肯定是韩七山那边做了疏通,只为让他这个知晓内情的人赶紧出船前往禹阳。眼下大渠江闹事的妖孽没有被抓捕,加上那一纸签状,吓人得很。除了他,哪里有人好胆量去渡江。
朱余容还猜测到,那一纸签状韩七山多少带了点恶心他们兄弟的意思。朱余容没在意。能渡江就行,他一向看得很实在。
朱余容一边琢磨着韩七山办的这件事儿,一边迈进了天子三号房。三号房十分安静。朱余容就看到李甫笑和另外两个小卫或坐或站,俱是愁眉苦脸地往床的方向看去:云国国舅爷已经疼晕了,而且晕过去小半天了。
另外两个小卫,一个生得格外高大,名叫谷宏茂。朱余容目测绝对有两米二。若是五煌国有篮球这项运动,谷宏茂绝对能成个好手。另一个同样威武,不过没有前者这般夸张,中等个子,脸上长了很多麻子。名叫计家庆。谷宏茂时不时以麻三称呼他,李甫笑则不敢这么呼喊。不论是谷宏茂还是计家庆,李甫笑都是颇为恭敬地称呼一声“哥”。显然对于前面两个人,李甫笑是个后进的晚辈。
李甫笑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是朱余容。年轻人立即转身,向朱余容拱了拱手。朱余容想了想,也向他拱了下手。这已是朱大掌柜难得的客气。
朱余容走到床边,探头往铺上的人看去。就看到姬雁红惨白着脸,一双艳艳的红唇已经被他自己咬得稀巴烂,可见这“阑尾炎”发作得厉害,怕是要掉了姬国舅半条命。
便是晕着了,姬雁红依旧是皱紧了眉头,紧紧咬着破烂的下唇。两只手死死地捂在右下腹阑尾处,整个身子蜷曲成一尾虾子。好不可怜!
好惨!朱余容唏嘘不已:幸好姬雁红的大外甥不在,不然得心疼死咱们云先生呢。
虽是这样同情着姬雁红,朱账房依旧舍不得从外甥身上取血肉。便是朱拾遗的唾液朱余容都舍不得。倒不是说小掌柜的口水多金贵,而是他为人舅舅的,哪里受得了这种事?
好在,他还有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让姬国舅没这么疼。
朱大掌柜临时客串了一把大夫,刷刷几笔写了一张药方,吩咐李甫笑拿着单子取抓药。李甫笑不懂岐黄,糊里糊涂地拿着药方出了门。回来的时候神情却透着古怪。因为抓药的郎中告诉李甫笑,这是一贴止疼药,还是给初胎难产的小母牛用的止疼药。药效那是相当的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