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棠点了点头。
一家人又聊了会儿家常,直到某个话题再也跳脱不过,夏清棠才试探着问:“他呢?”
一提到霍则商,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去,夏父的语气都冷了:“一直守在外面呢,我没让他进来。”
一直在外面?
夏清棠默然片刻,认真对夏父说:“爸,这件事情其实不能怪他,事出突然,他也没有料到,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夏父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他当初要把你接回去的时候做过保证的!棠棠,我当时以为就算是为了这个孩子霍家人也会好好待你,没想到……爸爸真后悔,当年我不应该贪恋霍家的权势,我真对不起你,也不对不起你母亲……”
如果说当年为夏清棠和霍则商牵线搭桥夏竹南说没有一点私心是不可能的。
任何人在知道能和霍家攀上关系肯定都会喜不自胜,夏竹南是个俗人,开始的时候他也不意外。
当然若当年的霍则商不是人人敬仰信任的指挥官,若夏竹南早知道霍则商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alpha,他也绝不会把自己的儿子送入这龙潭虎穴里。
造成如今这样局面的,差点害死自己儿子的人里面,也有自己,他怎么能不自责,不愧疚!
“爸,您又在说胡话。”
夏清棠温声宽慰道:“您从头至尾都把选择权交给了我,又没有逼迫我,该自责的是我才对,让您和叶阿姨这么担心,如今因为我得罪了霍家,往后咱们家的日子在帝都恐怕不会很好过……”
夏清棠说着心里不太好受,因为这是实话。
“我管他什么霍家!”夏竹南气急道:“就算是今天站在这里的是执政官我也不怕!”
“好啦好啦……”叶莹生怕他情绪一个激动,血压上来了,忙安抚他。
夏清棠心里最后的顾虑也消失了,忍俊不禁道:“爸爸,您别太激动。”
夏父这才软下声音,说:“是爸爸激动了,吓到你了?”
“没有。”夏清棠摇摇头。
一提到霍则商和那个孩子夏竹南就炸,夏清棠只好偏头去问叶莹:“叶阿姨,您看过孩子了吗?”
叶莹一愣,笑说:“看过了,很健康呢,听护士说一出生就哇哇大哭。我去看的时候已经睡着了。不过因为是早产儿,要在保温箱里观察一个星期。”
听到“早产”两个字夏清棠心里一紧,又问:“我……为什么会早产吗?”
他记得他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并没有在孕期出过差错啊。
叶莹笑意敛去,叹了口气解释说:“是你的精神压力过大。”
夏清棠心里一紧,沉默良久后吐出口气,下定决心似的,说:“爸爸,叶阿姨,让他进来吧,我想和他谈谈……离婚的事情。”
夏父和叶莹对视一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了头。
片刻后,病房里只剩下了夏清棠一个人,然后没过多久霍则商就推门进来了。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晚上赶过来时穿的那身制服,脸色看着也不太好,看到夏清棠时目光微动,第一句话就是:“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没事了。”
霍则商说:“对不起。”
夏清棠别开视线,淡淡对他说:“早产是我自己的问题,和你无关,你不用向任何人道歉,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情况。我爸爸估计骂你了吧,你别放在心上,他只是太担心我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霍则商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两个人对峙数秒,夏清棠才深吸口气,鼓起勇气问他:“离婚的材料,现在可以递上去了吗?”
霍则商看向他,哽了下才说:“我知道了。”
“好。”夏清棠点了点头,又吐出口气说,“离婚前,我只有一个请求。”
“你说。”
夏清棠垂下眼,不敢再看霍则商的眼睛,哑声说:“照顾好他,哪怕你以后有了新的妻子,新的妻子和你有了新的孩子,也不要冷落他。”
霍则商没有回答。
“如果有一天霍家觉得他多余了,请不要让他伤心,如果他愿意,我会回来带走他的,不论什么时候。”
夏清棠说着,眼眶已经红了。
这是和他骨肉相连的孩子,他当然不忍割舍。
可是夏清棠也实在不想再留在霍家,或许他不配当一个合格的父亲母亲,又或许他不够无私,但他实在做不到忍辱负重。
他也深知自己没有任何能力带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请求霍家善待他。
他不知道未来这个孩子会不会怪罪他,如果有一天再见又会不会认他,即使是想到这个他都要心痛到无以复加了。
可霍家这座牢笼实在已经困了他太久了。
加上今年,六年了。
再因为这些那些的舍不得,他就真的该走不出来了。
这世界上不会再有这样一个人和自己这样亲密。
而他已经把自己的青春和唯一的骨血都给了霍家,请放过他吧,他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