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弗偷眼看了看她,见她举起杯子,掩饰性地喝着已经见底的可乐,心想他果然还是说错了话。他几乎没和女性有过任何接触(确切地说,除了哥哥,他和男性也没什么长久性的接触),而阿斯普洛斯,也从未在他面前谈及过异性,他对女性的了解,几乎都是从书上和偷偷观察得到的。
亚蕾克放下杯子,努力压下一个嗝。她冲着德弗的杯子眨眨眼,“你不喝吗?”
德弗的嘴在面罩下微微翘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泛起笑意,他感到脑子里一团火热,只想干点与众不同的事。
大概是这里的气氛太过狂躁,酒鬼们氤氲出来的不顾一切的豪爽劲儿感染了他,而且眼前这个女孩,已经知道了他的很多秘密,使他忽然有了一种微妙的心里寄托。
于是他抬起手,使劲地抠下了面罩,扔在桌子一角。
和哥哥一模一样的脸露了出来。英俊、完美,带着渴望与人交往的拘谨,和小豹子似的野性,撩拨着亚蕾克的心。
亚蕾克木呆呆地看着他行云流水般扯下面罩,握住酒杯,仰脖大口大口地喝,不到十秒杯子便空了。
德弗把酒杯重重墩在便宜的木头桌上,用手背揩去嘴边的酒沫。刚才好像有点冲动了,他没吓到她吧?
已经形成了惯性,每做一件事超出以往认知的事情后,他都会自我检讨一番。他是在自我摸索与批判中完成这二十六年的生活的。
然而亚蕾克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反倒开心地拄着脸,微笑地端详着他。
“偶尔这样不也挺好的嘛,德弗你应该多交些朋友,多与他人沟通想法,否则容易走极端。”
已经习惯了死死闭合的蚌,不会轻易打开自己的壳,暴露出里面价值连城的美丽珍珠。德弗自己很清楚这一点,但他愿意尝试。
“我叫德弗特洛斯,不叫德弗。”半晌,他只挤出这句话。
“太长了,就叫你德弗吧。在我们国家,德芙是一种很贵的东西呢。”亚蕾克继续把脸搁在两只手掌形成的Y字之间,胡诌道。
德弗有点被提起了兴趣,他问是什么东西。
“黑黑的,甜甜的,浓浓的,是和德弗你很像的一种食物,特别好吃,吃完人的幸福感会增加三个指数,连续吃一个星期,无论是幸福感和超重感都会爆棚。”
“那它到底是让人幸福还是困扰的东西?”德弗抓起面罩,轻轻扣在了脸上。他需要一段适应的时间,而且万一被认识的人撞见,会对哥哥的前途不利。
虽然哥哥现在已经不会太在意这种事情了。以他在圣域的地位,没有人敢轻易冒犯。
“所以说,德弗你是让哥哥困扰的存在,还是让他感到幸福的存在呢?”亚蕾克问完就觉得有点过分了。他们的交情还没有到这种程度吧?
可是德弗却很认真地思考了起来。但是一阵摔东西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他扭过脸,看见斜对面两个醉鬼扭打在了一起,其中一个就是刚才那个认出他的壮汉。
他揪了揪亚蕾克的袖子,“还是先走吧。”
亚蕾克会意地点点头,和他悄默声地一起出了酒馆。外面的冷风直钻领口、袖口,两人回到那个“葬仪屋”取走了两套衣服。德弗发现那个老婆婆没有在屋里,但他们的衣服已经打包装好了,亚蕾克若无其事地抱起衣服,哼着小曲走出堆满棺材的店铺。
她好像至始至终都没有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