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
江淮侧头望向的步濯清,步濯清正立在一旁,他还穿着昨日的那件雪白里衣,身后披着那件熟悉的袍子。
玄色绣银,银色的丝线在光底下闪闪,光芒敛去,尽显柔和。
冷峻的面孔似乎有些苍白,虽然郎中这么说了,不过步濯清却是未动,他一面动了动嘴唇,一面将面庞向江淮转来:
“无事,辛苦了。”
这两句话自是对郎中说的,郎中瞧着步濯清,见他确实不愿离开,便又是叮嘱了两句,再然后,起身离开了。
细碎的脚步声若隐若现,片刻之后,便完全归于沉寂。
“你醒了。”
步濯清深邃的眼瞳望过来,江淮好些时候没说话,嗓子有些干了,他试图发出一些声音来,却发现压根没发出声,他下意识想起身来。
一手撑着床面,他还没来得及再动作什么,巨大的疼痛便自背部而起,江淮疼得直冒眼泪,喑哑的声音从嗓子底下冒出来,他起身的时候便是半身悬空了,若是现在跌回去——
大概会更痛。
江淮一面咬牙一面冒着眼泪,噙满泪水的双眸转而望向身侧的步濯清,想说些什么,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沙哑。
疼,真疼啊。
堪堪撑起的手臂忽然之间丧失了所有的力道,江淮的心下陡然一沉,正当他准备彻底放手迎接痛苦的时候,一道力量适时地出现,宽大的手掌恰到好处地扶住了他。
绕过了疼意四起的背部,转而翻手搂在脖颈上,对面之人向他缓缓靠近,直到咫尺。
温热的气息迎面扑来,只是江淮此时却顾不上这些了。
“疼。”
他一咬牙,将全身都托付过去,同时终于说出了一个字。
实在是太疼了,江淮自己都没注意,他这一声说的是有多么委屈。
步濯清冷峻的面庞之上似乎有了些变化,他双手扶着江淮险些跌下去的身子,继而缓声道:
“昨日你跌下去的地下有碎石,弄伤了后背。”
记忆倏地向昨晚而去,江淮想起来,步濯清抱他起来的时候,背上是很疼的。
不过他那时候摔得整个人都有些神志不清,好多种痛苦萦绕在他周围,他亦是分不清到底哪里在疼。
今日才知道,原来是背部。
江淮的视线被泪水所模糊,眨眨眼,才看清了面前。
步濯清轻轻环抱起他,宽阔的肩侧,雪白的里衣贴着他,他整个人都被向上提了一些。
正好,叫疼痛的背部悬空起来,不受摩擦,便能好受许多了。
“多......”
江淮道谢不及,还未来得及把口中的话说完,只见一只银白色的小勺子抵住了他的下唇,晃晃悠悠的水珠亮晶晶地倒映在小勺中央,那水珠顺着银白的勺子滑落,转眼便进了嘴里。
晶莹的水珠浸润了干哑的嗓子,步濯清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了他半碗水,江淮觉得自己精神也好多了。
侧身再看向步濯清的时候,他才发觉这时候步濯清离他竟只有咫尺的距离。
江淮心下的小鹿又莫名地狂奔起来,双颊被这种感觉所带动,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眼尾微红,眼眶里头亦是噙着些泪水,这副模样,步濯清竟是离他如此之近,弄得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江淮转了转脸,小声道一声多谢,随即感受到背部似乎也被人所包扎过伸手摸去,顺便转移了话题:
“背上的伤口,郎中——”
郎中如何说?
步濯清面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神色淡淡:
“是我包扎的。”
江淮的问话戛然而止,继而面色更红了。
真不是他不好意思,而是他受伤的地方,属实有些微妙。
他反手向背后摸去,正是腰际向下一些的位置。
再往下,那可就是——
吱呀。
翩翩的思绪在倏忽间被打断,营帐被拉开,江淮抬起头来,正见昨日那名副将过来。
似乎是说昨日的那名刺客,副将神色复杂地向江淮这边看了一眼,还未来得及请示,只见步濯清淡淡道:
“不必,就在这儿说吧。”
说说说,江淮悄悄竖起耳朵听过去,昨日那名刺客,他也有许多不明白和想知道的地方。
副将所言,那名刺客确实被活捉下来了。
活捉,这么说来,他服毒没成功。
“他服下了毒,幸亏丞相大人的手下有解药,给他服下之后便救回来了。”
好吧,不是没服毒,是没死成。
江淮继续竖起耳朵听,副将又道:
“我们的人查出来,他确实是向着将军您来的。”
步濯清的神色还是无所变化,只是片刻之后,他好似又想起什么来,转而看向一侧的江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