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医生们的尽力抢救下活了下来,却也被送进了保育箱。
谢牧川连看都没来得及看他一眼,近乎麻木地处理了陆笙燃的后事,直到她变成一盒灰烬。
也许让他和陆笙燃再平平淡淡地交往个几年,或是等到他们彼此都看淡了,各自奔往新生活,这个故事都不会结束得这么狼狈。
可陆笙燃偏偏就那么死了,在他爱意正浓、难以忘怀的时候,留给他一辈子无法弥补的遗憾。
因为陆笙燃喜欢读书,谢牧川将她安葬在了离大学最近的一处墓园。送走她的那天下起了牛毛细雨,他在清寒之中步着公墓的阶梯往下走,将戒指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他不需要再拥有任何一段婚姻,他要用自己的行为向父母反抗——这就是他们逼迫自己的代价。
孩子被他从医院接回,许是医院照料得当的缘故,他看起来白白嫩嫩,非常惹人喜欢。
可谢牧川一看到他,就会忍不住想起陆笙燃死去的模样。
他没有参与陆悠的童年。他给了陆笙燃的娘家一笔钱,托他们照顾这个孩子。逢年过年,也会询问这孩子的状况,以免他在那边过得不快乐。
他想着,待在自己的亲人身边,总会比在自己身边好。却不想,哪怕他从未断过这孩子的生活费,那边也没有将最好的用在这个外孙身上,甚至在陆悠十二三岁,即将升初中的时候,会以“无力照顾”为理由,将他送回来。
那时候谢牧川正从父亲手里抢过权柄,正忙于处理庞大的家族企业,对陆悠缺乏关注,错过了他的青春期,才导致陆悠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想到这里,谢牧川幽幽叹了口气。这相册里,除了前面有几张陆笙燃的旧照、合照外,几乎全是陆悠从小到大的记录。
如今陆悠已经上高三,要是严厉太过,恐怕会起到相反的效果。想到这里,谢牧川最后一点怒气也没了,只剩下唏嘘。
他将相册小心地放回床头书柜上,走出门去,凭着二楼的栏杆,正好看见一楼的厨房里亮着灯。
陆悠像只馋嘴的猫一样,正窝在冰箱门口偷吃。冷藏室里常备他喜欢吃的布丁和甜点,哪怕他不在家也会时时更新,难怪他食指大动呢。
谢牧川看了一会,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他没有出声惊扰,若无其事地回屋拿上手机,吩咐厨师起来给他煮一碗热馄饨,免得吃冷食坏了肚子。
二十分钟后,陆悠面对厨师端上来的新鲜馄饨,感激得双手合十。
“感谢贺叔救我狗命!”
“那位的主意。”厨师贺叔指指还亮着灯的二楼主卧,明示道。
“好吧,看样子他气消了。”陆悠舀起一枚放进嘴里,边吃边含糊说道:“不过你下次能不能跟他说一下,我妈喜欢吃馄饨,我可不喜欢,还不如多包点饺子呢。”
尽管不合胃口,在已经饿了一会的情况下,他还是咕噜咕噜,连汤都给喝了个精光。
陆悠在家里饱睡了一觉,而谢牧川第二天也很好脾气地亲自开车把他送回了学校。
“好好读书,不许再给我惹事,”临下车前,谢牧川严肃警告,“还有,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别给你妈丢脸。”
“行行行,我知道。”陆悠忙不迭答应下来,看他一本正经,又忍不住开玩笑道:“喂,谢牧川,我要是考上本科了,你送我什么礼物?”
谢牧川瞥他一眼,反问:“要给你什么?难道得给你买颗卫星发上去?”
“我要兰博基尼!”陆悠大声道。
“我看你像兰博基尼。”谢牧川一脚把他踢下车,懒得再跟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人说话。
眼看他的车子一个甩尾绝尘而去,陆悠也精神百倍地迈着步子往教学楼走去。
不管怎么样,能从谢牧川身上找到乐子,就算他的胜利了。
原本要回家反思两三天的陆悠,提前回到了教室里。而被他揍的那几个孙子,见到他好端端地回来,也不敢再犯他的冲。
其实陆悠不算很高,相比他们来说,甚至还有些瘦。可耐不住他背后站着谢牧川,而且他平时也舍得花钱交朋友,一出了事左右寝室都来帮忙,生生把这伙爱霸凌别人的恶棍给按在了地上。
陆悠也很讲义气,一个人把事扛了下来,除了那个被霸凌率先出手反击的同学摘不出来外,其他人都像没事人一样。是以他回到班里后,反倒比之前更受欢迎,那伙人也不敢再嘚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