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兄长。”
林意春坐在书房外长廊的栏杆上,小腿荡在空中,看起来孤苦伶仃。
厢房那边传过来阵阵哭嚎,林意春抬头看着旁边担忧的王嬷嬷,抬手从髪间取下红色的绒花。
“嬷嬷,我是不是没有家了?”
本是悲怆的话,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嘴里说出来,更让人心如绞痛。
王嬷嬷蹲下去,把意春紧紧的搂在怀里,僭越规矩这此刻都顾不上了。意春一个小小孩子,是王嬷嬷看着她从襁褓到现在。如今说这番话,何不是在剜她的心。
太宁五年三月廿七,昭华嫡长公主驸马林如疏卒。
当消息传到京城时,已经是四月底。西太后的宫里一片寂静,地下的人做事更仔细,生怕触了主子霉头。
今日早朝时金陵太守进京述职,除了平时的政务,他也转述了这则消息。
金陵太守把笏挡在面前,下拜在地面。“林如疏独女林氏失怙失恃,本昭华长公主未能尽孝皇太后膝下,臣愚以为可接县主进京,于太后膝下扶养。”
昭华长公主在朝堂上本是一个禁忌,她表示着夺嫡之争时当今圣上的痛点。
东西宫太后,分别是史太后,先帝的皇后;和六皇子也就是圣上的生母陈太后,先帝的静贵妃。史太后膝下有一亲子,两立两废太子,不过最后皇帝的位置也没能落到他头上。
到底是亲父子,先帝给六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临终时嘱托要善待余下的兄弟。
史太后亲子三皇子被封敬亲王,封地就蕃去了京城北上的蒙地。
金陵太守是效皇派,如今提出这个说法自然少不了圣上的推波助澜。
皇帝闭着眼,低声沉吟着。在昭华薨逝之后,陈太后和他有意接回远在南地的林意春,可守旧派和亲王派劝阻他林意春亲父尚在,不宜夺情。
当时皇位初定,他根基尚不稳固,只有按下不提。赏赐金银地产的俗物,皇帝觉得并不能代替情感。
其余大臣闭口不谈,揣测圣意可是重罪,反对者自然不会贸然开口,支持者又拿捏不住圣上是想接回林意春还是借机砍了敬亲王的左膀右臂。
四王八公虽不似以前,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是借机砍掉一样爪牙也不是良机。
“陛下,微臣以为可先惠及县主亲族,积年后再接回县主,也不算夺情。”说话者跪拜在前列,他穿着一身正红色吉祥结金线的绒袍,不同于其他官员的服制,看起来像是北地民族的样式。
他皮肤黝黑。头发并没有像中原男子一样梳冠,而是贴着头皮向后编着辫子,尾部用银环掐着。虽然只是束发少年,却有一股桀骜的野性。
这是敬亲王封地北部的塞外可汗的儿子万俟元仁,三年前政权初立,大小部落虎视眈眈。可汗需要南边大国保持对他们的安稳政策甚至拉取支持,所以把他唯一可敦出的儿子送来,也就是质子。
虽为质子,但与敬亲王封地相邻,皇帝有意愿好好培养,让他出入宫学听朝政,即使以后对掣肘敬亲王不起作用,也算交好了未来的可汗,对于刚更换统治者的朝廷利大于弊。
果然,这三年的培养已经初见成效。万俟覃说出皇帝心里的意思,他也就顺着引子说下来了。
“可,朕记得林如海也是可塑之才。就擢兰台寺大夫林如海为巡抚,其妻贾氏封二品郡夫人,代养县主林氏”就在朝臣以为就此完结后,皇帝又开口,“改县主为永安郡主,一年后进京由西太后扶养。”
“陛下英明!陛下英明!”朝臣跪拜而下,心下想法不得而知。也不怪林氏独女得到亲王之女才有的郡主之位,只要圣上想,就是公主之尊也使得。这下,永安郡主在皇帝心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新气象,开新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