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你终于不再叫我哥哥了，娇娇。”听到她唤他名字，那人一时破涕为笑。

她本以为那人对她的好全都是因为何沐的关系，是为了弥补曾经对何沐的亏欠而已。原本她可以一直装傻充愣下去，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那人对她的好。可既然现在窗户纸已经被捅破，她又怎能继续装聋作哑。

“我们不可能的……”乔娇娇紧抿着唇，锁着眉头决绝地说。

“娇娇，我真的不在乎……我不在乎这压根就不存在的兄妹关系，我也不在乎那些虚名，如果你担心我愿意妥协……”

“不，你不明白，就算我们不是兄妹，就算我不是何沐，我们之间也是不可能的……”

她和那人悬殊太大了，就像隔着一条马里亚纳海沟般深不见底。

何湛这样的人不是她可以妄想的，她有的是自知之明。

现在那人会对她倾心，甚至无法自拔，不过是因为他的愧疚心和好胜心在作祟，只要过一段时间她不再出现在那人面前，只要今后他遇到了比自己更好更合适的人，他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乔娇娇不可以那么自私，趁着那人沉溺其中就将他死死困在水底。

“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你愿意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

像是怕被她再次拒绝，那人鼓足勇气再次将她拥入怀中，企图用温暖的怀抱去化解她冰冷的心。他用下颚抵住她的头顶，一只纤长的大手摆弄着她卷翘的发尾。

她能听到那人胸腔里愈渐加快的心跳声，也能听见他暗哑的声线从头顶传来。

“我甚至可以不要光明正大，也可以不要男朋友的身份。我可以做到明面上只是你的哥哥，哪怕是私下里做你的男人也好，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陪在我身边……如果你爱的是阿澈的话……也可以把我当成他……”他越说声音越低，卑微得像是要钻进土里。

瞧，那人真会骗人，刚还说他看不起偷偷摸摸、男盗女娼，这会子又说他什么都不在乎，也可以不要光明正大，也不知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那人像是面临着绞刑架一般紧张到不行，就连握住他肩膀的手指都在微微颤动，他好像在等待某种判决，等待着有一个人可以饶恕并接纳他的一切。

他眼中有无尽的期待在翻涌，沉默地等待着最后的审判。他在等……哪怕只要她肯说出一个“好”字，或是只要她轻轻的一个点头，他便能死里逃生，重获希望。

可不论那人再怎么执着，乔娇娇却没法再自欺欺人，也不能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接受了那人的好。

也许那人只是需要冷静一段时间，毕竟才认识不过两三个月，只要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那人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

打定决心要把话说清楚，乔娇娇心里也松下一口气，她认真地看着那人说，“我记得你之前就和我说过，让我趁早打消不该有的念头，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根本没有什么念头。”

“我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是不是何沐对我来说不重要，也从来没有打过嫁入何家的主意……我想你误会了，我对何澈只是欣赏而已，对你……”说到这后面的话却像是卡在嗓子眼里的鱼骨头不上不下，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她紧咬嘴唇，像是要咬出血来才肯罢休，过了好久才深吸一口气说，“也是一样。”

短短的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尖锐的刀锋从她的喉间刮过，将她的喉咙刮得残破不堪，鲜血四溢。

一时间喉间发涩，口里发苦，连嘴边都尝出了一丝血腥味，太阳穴也跟着突突跳个不停。

头昏眼花，面如土色。

明明是再容易不过的一句话，直到说出来的一瞬间才知如此艰难。

“真的吗？”他说，声音像是被打破了的铜锣一样沙哑。

“你不要再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好好珍惜身边在意你的人。”为了转移那人的注意力她转说道。

“在意我的人？”

“嗯，陶婉妍挺好的，长得漂亮，事业有成……挺适合你的。”

“你是认真的？”他看着她，目不转睛。

这次她终于肯点头，显然那人并不想看到。

“难道你说过的那些都是假的吗？”那人面色有些苍白，声音低落到几不可闻。

她说过什么了？乔娇娇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费尽心思想了半天也寻不着一丝蛛丝马迹。

那人看上去非常失望的样子，好像她真说过什么了不得的话一样。

“算了……”那人摇摇头脸上挂着苦笑。

原本明亮的瑞凤眼中暗淡无光，像是流光溢彩的棕色琥珀失去了光泽。他上挑的眼尾滑下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完美的下颚先落入地面的尘土里。

门口玄关处廊下的灯光暗然，使他半张脸都淹没在阴影里。

隐约能看到他倔强地转过头去若无其事地看向其他地方，一手飞快地揩过泪水流下的痕迹。

漠然转身，那人走进屋子里打开了卧室的灯，从里面拿出那块属于自己的毯子，放在沙发上铺好“主卧留给你，早点睡吧，明早再送你回去。”

看吧，她乔娇娇就是个十恶不赦罪人，她活该！活该头痛欲裂，心如刀绞，谁让她将那人的一片心都践踏在土里。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呐，过了这晚，恐怕再也不会原谅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