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理带着度攸来到酒店地下负二层,坚不可摧的金属门将精致的装潢和沉闷的办公区割裂得泾渭分明。
一路上到处都是捧着虚拟文件行色匆匆的人,每一个人见到安理都不约而同停下点头问好。
安理从下了电梯就松开了度攸,度攸注意到他们的称呼是——组长。
“这果然是你们的地盘。”度攸并不惊讶,或者说他早在有这个猜想的时候已经惊讶完了。
“但我也应该换一个称呼对不对,安组长?”
“一个基地而已,用起来方便暂时充公。”安理道,“至于称呼,你随意。”
“是吗?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你还有一个组长的称呼吧?我要是在那些人面前说漏嘴了可怎么好?”
“那就把你……”安理缓缓吐出几个字音,而后便惜字如金的闭嘴了。
度攸自然而然以为是十八大酷刑依次来上一遍,无趣道:“安组长威胁人的方法未免太老套。”
安理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轻声道:“锁起来。”
“就锁起来?”度攸不解,“锁起来有什么用?”
然而检察官大人似乎对这方案十分满意:”锁起来就好了。”
度攸仍然一头雾水,只能认为安理并没并没有将他一个小杀手放在眼里,只是在敷衍他。
但度攸能有什么办法?
安理就像狡兔有三窟,在他的地盘上找个芯片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走过办公区,这里便是一间一间的审讯室,没有来来往往的人。
度攸便不演了,快走两步,从身后一把抱住安理:“我帮组长整理整理衬衫。”
度攸等了一秒,等着安理甩开他,但是没等到。
这一次愣住的是度攸,今天他动手动脚,他口头挑衅,甚至说出了那样的话,安理也只是情绪波动了一瞬,便也很快恢复。
这个人好像坚不可摧,好像精神内核无比强大,无论什么都无法撼动他。
度攸一瞬间冷静了下来,既然无用,那便是徒劳之功。他这次很安分,规规矩矩的将衬衫塞到腰带里,便松开了手。
安理的手放在感应器上并未验证,已经预留了度攸无理取闹的时间,但没想到度攸竟然良心大发安分了一次,惹得他移目看向度攸。
度攸道:“怎么,更喜欢我刚才的样子?”
安理轻轻摇头,打开感应门。
这间屋子不太像审讯室,只有一个单人床放在中间,床的旁边还有一扇窗子。
窗子很大,窗外的景色绿意盎然一个瘦瘦的身影趴在窗边欣赏。
但这里是地下二层,所谓窗外景色应该是虚拟投影。
小男孩身上没有束缚,察觉有人进来时也置若罔闻。
这态度起码证明他目前没有经历过严苛的审讯。
度攸倚着门:“不是要见我?”
小男孩身形一颤,缓缓回头,他眼中不满红血丝,乍一看像只急眼的红眼睛兔子。
度攸即使为他压制了精神力波动,也不见得这一夜能睡的安稳。
度攸一点都不见外,大步走进来直接坐在床上问:“什么事?”
红眼兔子不说话,就盯着度攸,也不知道要盯出个什么来。
度攸:“你既然不说话,那我说了。先告诉你我的名字吧,免得你回头画圈圈的时候找不着主。”
“我叫度攸,至于是哪两个字说起来麻烦,得写。”
小男孩:“???”
你说写,倒是写啊?
安理听到这句话,无意识攥了一下衣摆,但很快便佯装拍灰将这个动作圆了过去。
注意到这一幕的度攸微微勾了勾嘴角,继续道:“不如你也说说你叫什么,不说我就叫你小兔崽子了。”
“我才不是!”小男孩紧紧扣住窗沿,“我叫,我叫雨,下雨的雨。”
小男孩眼中的心虚实在太明显,度攸想忽视都忽视不掉,但既然他现在觉得这个名字适合他,那就暂且如此称呼他。
“雨,我最后问一遍找我什么事,不说我在走了。”
这句话和老子数到三有同样的美丽,专治这个年龄段的小孩。
“我我我我想问你,你昨天的精神力不是天生就混乱的。”
“有可能,但可能很低很低很低……一般来说天生精神力不稳定的孩子都很难降生,更别说长到你这么大。”
“如果你身边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孩子,基本可以排除这个可能了。”
雨的头越听越低,也许他有一些不敢相信的事情需要消化。
度攸又问:“是什么影响了你的精神力?”
雨一点一点贴着墙壁滑坐到地板上,脸色煞白:“你为什么不问是谁?”
“我觉得你不知道。”
雨倏地一愣,随即大笑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太小瞧我了哈哈哈哈哈。”
少年的笑声逐渐哽咽,一滴清泪砸在地面,砸出一声脆响,轻易砸碎了少年脆弱不堪的防御。
雨捂着脸:“我真的不知道呜呜呜……我一直待在矿场,这是我第一次出来。他们和我说只要我完成任务,就放我离开……”
度攸想说这你也信,然而话到嘴边被他咽了下去。
算了不打击他了。
就听雨这几句话就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