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边的顾岩对上晏平的视线,“你好,我是云市公安局的顾岩,关于人贩的事还有一些问题需要你配合。”
“进来。”晏平开口道。
顾岩上前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打量的视线落在晏平惨白的脸上,相比起昨晚的惊鸿一瞥,如今的他尽显寡淡,昨晚曾出现在他身上的绚采和锋芒被他尽数收敛在皮囊之下。
这样的他平凡得像是任何一个长相较好的人。
“听医生说你这次肺部中了一弹,所幸没有造成爆裂伤,只不过以后肺功能或许有点虚弱,需要注意保养。”顾岩道。
晏平垂眸遮住眼里的情绪并没有说话。
见此顾岩继续道,“很抱歉,这次的人贩没有全部落网,跑了一个李老婆子,为了你的安危,在人贩落网之前暂时不能公布你的事迹。”
晏平表示理解。
“对于你辅助公安抓住重要人贩这事,局里决定给予奖金,呆会你把账号给我,我们直接打你卡里。”
这个意外惊喜晏平是没有想到的。
将这件事通知到位后,顾岩就开始了正常流程的询问。
其实按例询问这种事,根本用不上他一个重案组的队长来询问,之所以是他,全源自于他的私心。
询问过程中,他夹杂了不少私话,“在跟丢人贩的车后,你是怎么得知人贩会前往鲁县?”
这句话一出晏平终于掀起了眼帘看向他。
这人在怀疑他和人贩之间有关联?
他在怀疑自己和人贩一起策划了这场拐卖案,然后临到关头故意反水,借此洗白自己那糟糕的名声。
仔细一想这些怀疑也不算太离谱,观原主以往表现出来的所作所为,确实有这样的可能。
“我也不确定人贩会开往鲁县,只是一些简单的推测加上运气好吧!”晏平淡淡回道。
“你这身手有练过?”
“嗯。”
“和谁练的,师从何处?”
“天赋异禀,自学。”
勉强接受这一说法的顾岩在接下来的问话中,十分刁钻地发出了各种问题。每句话中都带着隐晦的怀疑和试探。甚至有好几次都用上了刑侦的话术,却都被晏平悄无声息地避开,所有问题都回答得滴水不漏。
这个人有点棘手!
无话可问的顾岩下了判断,起身离开时他都无法判定,晏平他是否察觉到了自己的怀疑和试探。
在他走后晏平按了下床头的按钮,使自己上半身坐起来,对于顾岩的种种表现他不至于头疼但也觉得麻烦,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轻易拔不出来,更何况他本身就有不能示人的秘密,在被盯上后,各种行为都要小心再小心。
麻烦!
晏平拿过床头的一本书懒散地看了起来。
云市公安局破获了一桩重大的拐卖案,这件事一时冲上热搜,无数网友家长都在讨论这次人贩使用的拐骗手段。
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本身就贪玩又容易相信人,随意一个能勾起他们兴趣的玩具活动或美食就能将他们拐走。
这是无论灌输多少防拐知识都没办法杜绝的事。
得知自己侄子被拐,顾鸢连夜从京都坐飞机过来,在医院里见到躺在病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顾景时,本就苍白的脸越发白上几分。
他走上前无力的手指轻抬,动作轻柔地抚上小孩红肿的脸,垂下的眼眸里泛起细细密密的心疼,牵扯着心脏蔓延上一股窒息感。
他费力的喘了两口气,脚步摇晃着坐在床边,差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失去这唯一的亲人了。
“咳咳咳……”过激的情绪使得他喉咙泛痒,忍不住捂住嘴闷咳起来。
怕吵醒顾景的他连忙起身摇晃着脚步向门外走去,走廊里扶着墙咳得不禁弯下腰的顾鸢,越发像那即将破裂开的白瓷。
一夜没睡再加上奔波的劳累和情绪的过激,让他这具本就病骨支离的身体越发不堪。
“顾鸢?”迟疑的声音传来,稍稍平复了咳嗽的顾鸢抬眼看去,发现喊出他名字的人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医生。
叫做杜仲的年轻医生上前,“好久不见,你应该不记得我了,我们高中是一个班的,我叫杜仲。”
杜仲呀!
“我记得你。”顾鸢看向他胸前的见习医生牌子,他记得高中时的杜仲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没想到最后会选择当一个医生。
杜仲笑了笑,仔细打量起他,如今的顾鸢苍白疲惫,不再复年少时的跌丽,漆黑的眼眸里那曾经燃烧着生机和希望的火焰早已黯淡,只有那股子硬气始终撑着他孱弱的病体,撑得整个人都凛然嶙峋。
若不是晏平曾亲手将他眼里的光熄灭,他也不会是如今的这个样子,那时的他可是整个实验一中的骄傲,让众多学生都膜拜不已的学神。
其中最闻名的就是他那严谨的作风,他的生活,人生,所有一切都有条不紊,像齿轮咬合一般严丝合缝,坚定不移地向着他的目标前进。
从不会被疲惫,懒惰这些情绪所裹挟,很多时候会让人怀疑他是否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后来晏平向他们证实了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也亲手毁了这个能上全国最顶尖大学的苗子。
为了救危重的父亲不得不签了霸王条约的他,从入娱乐圈的那天起就没有一天休息的时间,生活的重负,父亲的去世,公司毫不留情的压榨,短短五年里连轴转地拍戏,唱歌,开演唱会。
所幸他确实不负天才的名号,无论是学习还是演戏或者唱跳他都做到了最好。
连续三年蝉联华国最具号召力演员奖,出道五年所演电视剧电影加起来有二十多部,其中十倍大爆,有一部电影被称为电影里的里程碑。
他用一身健康换得病骨支离,以最年轻最绝决的姿态站上了娱乐圈里最顶端的地方,然后刮去一身皮肉,撕毁了霸王条约,从此消失在大众视野里。
一番寒暄后杜仲目送他离开,丝毫没有提一句晏平如今正在这个医院住院,他应该厌恶极了晏平,以他现在的身体不能再受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