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心不再去管自家这个傻孩子了,转身向叶寻轻和门泊舟道谢:“是我误会了两位,多谢阁下搭救犬子。”
叶寻轻止住他想要作揖的手,笑道:“先别急着谢,我们也是有求于人的。”
归阁主闻言脸色稍稍好转,能还清的人情,自然是最好的,但是过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什么!这么多!”暴躁的阁主再次指着畏畏缩缩躲到墙角的归海潮破口大骂,“他哪里值这个价!滚滚滚,这生意我不做了!”
说罢起身就要将人往外赶。
叶寻轻都还没有反应,门泊舟依旧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看剑穗,一边双手抱头蹲墙角的归海潮却是反应最大的那个。
“爹啊,别啊!”他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上去抱住归阁主的腰,然后大喊大叫。
“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败家子!”归阁主始终舍不得同自己的亲生儿子动手,就连骂人的语气都弱了几分,“听话,这生意咱不做了。”
归海潮一听他铁了心不肯做这桩生意,松开了自家老爹的腰,转身在门泊舟震惊的眼神中一把抽出他的佩剑横在脖子前。
“爹啊,我死给你看!”
说着,他的手微微用力,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叶寻轻站在一边隔岸观火,门泊舟则是盯着他手中的剑。
“诶诶诶,死孩子,放下来!”归阁主惊呼一声,上前想要抢下那长剑,但是被归海潮脖子上的血痕唬住,不敢上前一步。
他手脚无措地在原地左右来回片刻,终于发泄似的哀叹一声:“行了,我同意还不行吗!”
叶寻轻眼里闪过一抹算计得逞的喜悦。
时间来到昨夜子时。
门泊舟夜里感受到身边人悉悉索索动作的声音,他转了个身看着对面床上的人正拿着自己的佩剑在空中乱舞,他转头看了看自己睡前放剑的柜子,空无一物。
于是他又将目光瞥向归海潮。
月光明亮的夜里,归海潮正玩得尽兴呢,转眼与一双幽幽的、发亮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啊——”
受到惊吓的归海潮一声惊叫成功唤醒了隔壁熟睡的叶寻轻,她满头怨气地撬开隔壁的窗户,与门泊舟一同审问归海潮。
“啊!你怎么不走门!”
“习惯了。”平静的语气、幽幽的眼神、面无表情的死人脸——两张挂着一模一样表情的脸给归海潮幼小的心灵造成一万点暴击。
不过对于叶寻轻来说,浅笑还是偶尔会有的,至于门泊舟,他一直都是这给样子,也不怪归海潮会被吓到。
“为什么你的眼睛会发光!”归海潮倒在床上,喘着粗气,他这次确实被吓得不轻。
“夜视。”门泊舟收回了视线,起身去拿自己的剑。
“喂,为什么偷人家的剑?”叶寻轻踢踢他的脚。
他立马直起身来,大喊:“我没偷!”
话毕,又对上门泊舟的眼睛。
他顿时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好吧,是我不对,我……我只是也想学剑。”
他抿了抿唇。
叶寻轻闻言挑眉,眼底是笑意:“归氏以阵法闻名,你却想学剑?”
她一只手挑起归海潮的下巴,靠近他的脸:“我可以推荐你上宗门,只是你要让你父亲答应我的请求,一切。”
归海潮瞳孔微颤,他错开眼神,不敢去看叶寻轻的脸,但是片刻后他再次与叶寻轻对视,这次的眼神,是坚定的。
“我答应你。”
叶寻轻放开他的下巴,知道这件事情算是解决了,她便准备回房间继续睡觉。
只是走到门口才说了一句让归海潮神魂震撼的话——“少阁主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装作被我们救了从而打通与宗门的关系。”
她回头,走廊外是闪烁的烛光,叶寻轻逆光站着,仿佛毒蛇吐信,她说:“归阁主不知变通,想在妖魔横行的大昭讨生活,从小耳濡目染生活在明枪暗箭之下的你,志向应该不在此吧?”
归海潮的面色彻底冷下来,他早就知道的,多年的伪装,总有一天会被人揭破的。
……
归阁主叹气,摇了摇头道:“你想知道什么?”
叶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温婉一笑,一边的归海潮见了莫名感受到一阵冷意。
“几个人,几件事,知道我想要的,我就会离开。”
门泊舟起身,站在叶寻轻的背后,归海潮在原地瘪瘪嘴,看了眼他爹的神色,也站到了叶寻轻的背后。
归阁主懒得骂人了,早就骂累了,他扶额:“说吧。”
“要我说,阁主才是聪明人。”叶寻轻款款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手里还端着那杯温热的茶。
“魔尊、之媚、国师,承王夫妇,还有……皇城求救的真相。”
不紧不慢地说完,叶寻轻好心情地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反观归阁主,她多报出一个名字,阁主的脸就黑一分,到最后,几乎是能用毛笔沾着写字了。
俩人就这样对峙,叶寻轻没有逼迫,就微笑着看着他。
最后归阁主叹了口气,仿佛老了十岁。
“魔尊……他叫边竹尘,是个血统并不纯粹的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