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小住一段时日后,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苏清鸢的伤很快便痊愈了。
伤好,也就意味着到了和兰妃离别之时。
到了分开那日,两姐妹拉着对方的手依依不舍,离别前互相交代嘱咐,大有把注意事项写成一本书送给对方的趋势。
直到天色已晚,身边宫女提醒宫门快要下钥,兰妃才放苏清鸢和陆元昭离去。
尽管苏清鸢不是真的“苏清鸢”,但她对兰妃这个姐姐是认可接受并感动的。
从她回京城开始,兰妃不顾身子为她忙前忙后,不辞辛苦。
她都看在眼里。
在这方面,她有些羡慕真正的“苏清鸢”。
家宅和睦,哥姐宠爱,这种日子对她而言说是仙境也不为过。
无意识的,眼前忽地浮现前世父母贬低她的言语。
“你不好看也不聪明,上什么学,到年纪嫁人。”
“清鸢啊,家里条件你也知道,只能供的起一个,你就让让你哥哥吧。”
“女儿是赔钱货,嫁人换笔彩礼钱,才算对得起我们,瞪什么,要怪就怪你不是男娃。”
“哎呦,一星期一百多生活费还不够?公立学校哪有那么贵,你省着点花啊!”
“要什么芭比娃娃,这都是小孩儿玩的,你幼不幼稚!”
“又生病?身体不好就别去学校了,爸妈都是为你好,外出打工还能锻炼身体。”
年幼的她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和别人家的不一样,一度怀疑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吗?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
然而换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指责谩骂。
永远都是那些话,无非骂她不孝敬,不感恩,白眼狼。
童年的不幸刻入骨髓,如入鬼魅幽灵日夜跟在她身边,无声无息。
外表看似早已愈合,但隔段时日总会突的蹦出,好似在说,你瞧,你根本忘不了,你永远别想摆脱。
苏清鸢早已习惯,她闭眼拍拍脸,内心劝自己回神。
胸口发酸,酸里微妙的,掺杂了点疼。
“怎么了?”
陆元昭的问声响起,他发觉苏清鸢眼神忧郁。
苏清鸢只觉浑身累疲,她睁开眼,随便找了借口糊弄他,“……想到又要和姐姐分开,一时不舍。”
“你们久居京城,早晚会再见。”
她嗯了一下,闭上眼,不想说话。
陆元昭察觉她情绪异样,信了她的话,只以为是亲人分离的缘故,他想再安慰几句,迟疑了一下,没说出口。
若几句安慰就能解决,何至于让她这般烦心。
每每想起过往,苏清鸢总胡思乱想,无法冷静。
这颗心早已如干涸的荒漠枯竭不堪。
却总会在即将消逝时恰逢甘霖,不至干枯而死。
所以她只能日复一日维持现状。
苏清鸢不说话也不睁眼,很想很想此时将自己封闭。
只这一会儿,就一会儿。
让她留片刻自在。
她不说话,陆元昭也不说话。
两人沉默的坐在马车上,一路无声。
等到了宁王府,苏清鸢明白,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斗争。
在宫中时她向陆元昭说了决定,那么现下回来很快就会让她管家。
果不其然,没两日,宁王妃和宁王就将一家子召集在一起。
这次,独独少了陆然沉和三婶娘的身影。
当然,这也是苏清鸢第一次和他们严肃的聚在一处。
就连陆祁年也在。
苏清鸢好奇的盯他。
待眼神看过去,对方很快察觉她的视线,回过头冲她友好的笑笑。
人挺和善的,苏清鸢想。
大概是父母都不在了,府里这些亲戚再怎么好言好语的,对他来说也算是寄人篱下,对比以往性子变了很多。
也是个可怜人。
苏清鸢回他一个她自认为最甜最友好的微笑。
“砰—”
苏清鸢吃痛,扭头怒瞪。
该死的陆元昭居然拿折扇敲她头?
会长不高的呀……啧,不对,她这具身体好像已经停止发育了吧?
那也不能敲头!
罪魁祸首还在那里盯着她看,看什么看!
“陆元昭,你别太过分。”
“你为什么冲他笑?本世子还没见你这么冲我笑过呢……”
苏清鸢无语:“我冲谁笑,怎么笑,关你什么事。”
这人真是家住海边,管这么宽,人笑一下也要管。
对了,陆元昭是宁王府独子,看宁王妃和宁王宠他的架势,八成是惯的!
“好好的,怎么又生气?”
陆元昭收起折扇,转到自己面前,散漫的摇几下。
姿势十分的……不端庄。
苏清鸢不得不感叹他这张狐狸脸真是投对了胎,因为他这个人举手投足间跟个狐狸似的,有点犯规。
他都不知道他这个姿势,这个眼神,多引诱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