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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背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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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咱们也降了吧。听说高士达没有屠芜蒌城!”杨韧中受不了城内的压抑气氛,私下跟幕僚们商量。

“可万一杨公打回来,他可是对从贼者决不宽恕的!”崔义甫在这一点上见识比较长远,拿杨义臣以往对待被俘者的手段来劝谏。太仆卿杨义臣素来忌恶如仇,被他抓住的流寇无论是主是从,一律以斩首相待。如果有官员迫于兵势降贼,被他救出后也是一刀杀之,也不管对方背景多深,投降时有多少不得已的苦衷。

“那,那就再,再等,再等等?”杨韧中苦着脸,把高士达和杨义臣两人的祖宗三代问候了个遍。好不容易混了个郡守当,招谁惹谁了,居然夹在了官军和流寇之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万般无奈之下,各地官员们只能苦盼滹沱河对岸的消息。而对岸的太仆卿杨义臣和冠军大将军李旭却如同突然被水冲走了般,音讯皆无。

长时间的等待不但令地方官员们心焦,“坐镇”芜蒌的高士达和刘霸道二人也是提心吊胆。几天下来,芜蒌和饶阳周围能抢的东西都被他们抢光了,日子越来越变得无所事事。而王薄和格谦等人自从分头出击之后,也很快没了音信。按日程计算,如今两路兵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可高士达这里既没听见行动得手的捷报,也没见到半点战利品被送回来。

“姓李的不会玩什么花样吧!我听说那家伙一直狡诈得很!”刘霸道有些沉不住气了,拉着高士达讨主意。

“不好说,李密对此子评价甚高。他昨天刚派来了一个信使,命令咱们务必将姓李的拖在河北!”高士达摇摇头,忧心忡忡地回答。

情况十分不对劲儿,多年刀头打滚培养出来的直觉告诉他,官军绝对不是被河水所阻。既然王薄能找到水浅的地方去偷袭博陵,官军也可能找到水浅的地方渡过来,抄大伙的后路。但无数斥候派了出去,却看不到任何敌军的动向。如果现在他便主动撤走,人前露了怯,将来河北道上手中这哨人马根本就没立足之地。

“他奶奶的,瓦岗军凭什么给咱下命令!”刘霸道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到瓦岗军来信的事件上,怒气冲冲地问。

“人家不是刚刚击杀了张须陀么!”高士达对瓦岗信使嚣张的态度也非常不满,撇着嘴回答。

“那也是翟大当家的功劳?难道他丧家犬般的李密能大过老翟去?”刘霸道至今还记得杨玄感兵败后,李密四处找山寨求入伙的狼狈模样,冷笑着点评。

“瓦岗军刚刚推了李密为主,老翟把头把交椅让出去了!”高士达苦笑了几声,回答。

“他奶奶的,老翟疯了还是傻了?”

“人家瓦岗军的人说,李密姓李,该做天下!”高士达连连摇头,表示自己看不懂河南道绿林总瓢把子翟让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如果换了他,干脆给李密一刀了事,哪有把自己辛苦创立的基业送人的道理。

“我呸!什么狗屁天命,扯淡!”刘霸道向地下啐了一口,对荒诞不经的民谣甚表怀疑,“如果真该姓李的当皇上,姓李的又不是他一家!咱们面对的,不也是个姓李的么?

话说完,二人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双眼瞪圆,面面相觑!

“流寇们的战意不强,无论咱们先吃下哪一路,其他两路肯定会望风而逃!”李旭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通过一个多月来的接触,双方对彼此的脾气秉性都有所了解。在没见面之前,杨义臣本来还怀疑李旭有拥兵自重的野心,现在却觉得年青人只是想法比较独特,行事略嫌冒失而已。自己在同样的年龄段也是率性而为,很少计较后果。但在官场的时间久了,就慢慢接受了其中规则,不会再轻易去触那些谁碰上去都要头破血流的底线。

况且李旭在博陵等地采取的那些措施,的确也收到了稳定地方的成效。你说他借恢复科考和屯田的手段收买人心也好,排斥异己也罢,其治下六郡,却是目前河北最安宁的一块桃源。非但不再有大股流寇骚扰地方,并且很多其他郡县的流民还拖家带口向那里跑。如果河北各郡都能像李旭治下一样的话,杨义臣觉得自己就不用终日为了后路不保而担忧了。

在李旭眼里,杨义臣也是个值得相交的前辈。虽然对方的出身和阅历与他差异很大,并且看事情的观点也与自己每每相左。但难得的是老将军很有心胸,从不依仗年龄和背后的家族来压人。

两个人迄今为止唯一的分歧在对待俘虏的态度上。流寇落到杨义臣手里,下场通常只有一个。这使得剿灭赵万海的战斗拖延了很长时间,很多流寇见到杨义臣的兵马投入战场,宁可战死,也不愿放下武器成为俘虏。

李旭劝过杨义臣很多次,对方总是以佛驮也一手持经,一手持剑来回应。他不欣赏李旭的同情心泛滥,正如李旭不欣赏他的强硬。除此之外,两人配合得倒是相得益彰。

正因为彼此之间相互信任,所以二人交流起来才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完全以武将的方式直来直去,不顾忌对方是否为偶尔的一言半语冒犯而耿耿于怀。

“李将军年龄不大,胃口倒是不小!”杨义臣觉得李旭的回答很对自己脾气,笑着评价。

“我希望一战至少打出两年平安来!当地百姓能过一段安稳日子,自然就不会轻易被流寇们协裹”李旭点点头,坦然承认自己想来一场大的决战。齐郡剿匪的经验告诉他,只有令流寇伤筋动骨,才能彻底断了他们对地方的窥探。仅仅击而走之,不会让流寇们得到教训。张须陀调任荥阳已经快两年了,至今齐郡周围还秩序井然,便是拜老将军当日的威名所赐。

“老夫也有此意。高士达这次敢找上门来,显然是被咱俩联手剿杀赵万海的事情逼急了。他来得正好,省了老夫再到平原找他。罗子延在蓟县不知道安得什么居心,早晚会对河北有所动作。咱们的时间不多,没功夫跟流寇们穷耗!”杨义臣站起身,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叹道。

对他而言,贼军无论是四十万还是二十万,其中差别不大。有五千人足以与之相持,有八千人足以破之。北方虎视眈眈的僭幽州大总管罗艺才是燃眉之急,其麾下的虎贲铁骑是当年大将军王杨爽留下来的精锐,虽然人数仅有五千,却从来没打过败仗。

但流寇们总是在背后擎肘扯脚的行为却非常令人头疼。杨义臣不认为罗艺与河北道群贼有勾结,但幽州军和河北贼双方配合得却一直非常默契。当年薛世雄迎战窦建德,罗艺立刻趁机夺了半个涿郡。他率领着大隋官军威逼幽州,赵万海、高士达等人又在身后闹个没完。等官军返身杀回河北来,高士达等人又闻风远飙了。

几年剿匪生涯中最令杨义臣头疼的是流寇们的逃命能力。高士达、格谦、王薄这些人都曾经是他的手下败将,每次他都能轻松地将对方打得满地找牙。但流寇们撒腿向高山大泽中一逃,他立刻就没了办法。几个月过后,恢复了元气的流寇们便会出现在另一个郡县,让他带兵堵截都来不及。

这次能把赵万海一举成擒,全赖于博陵军及时出击,迎头将赵贼堵在了半路上。杨义臣不在乎李旭率博陵军倾巢而出的行为中,有没有防备自己越界的目的。能顺利剿灭一伙贼人,稳定自己的后路,这个结果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此刻李旭的心目中,北方的威胁也远比南方来得大。根据当年在齐郡追随张须陀的经验,他不认为来势汹汹的高士达等人能掀起什么大风浪。王薄的兵分三路计策虽然看上去很完美,但流寇们的执行能力实在令人怀疑。与杨义臣一样,他也把盘踞在蓟县的虎贲铁骑当作了平生劲敌。僭幽州大总管罗艺横刀立马的形象几乎贯穿了他年少时的所有梦想,如今却要时刻准备着与当年的人生偶像一决生死,旭子不知道自己该感到幸运还是不幸。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即便将手头的四万多兵马全部练成雄武营那样的精锐,他依然没有把握自己能挡住南下的虎贲铁骑。那是他必须面对的一个槛儿,过不了这道槛儿,他永远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将军。

“唉!”想着各自的心事,一老一少居然同声长叹。

“隋昌(鲁城)足够结实么?”目光相对,二人居然问到了完全类似的问题。

旭子笑了笑,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杨义臣毫不客气,向窗外指了指,低声说道:“老夫翻修鲁城,目标在北而不在南!”

“隋昌城今年农闲时刚刚加固过城墙。我麾下的屯田使在城外也修了很多堡寨。以流寇的攻坚能力,一时半会儿破不了城。但我觉得王薄比其他人更难对付…….”李旭略做沉吟,将博陵南部屯田点情况如实相告。

秋收已经结束了近一个月,以那些刚刚得到施展才华机会的士子们的热情,所有粮食肯定早就入了仓。王薄只要破不了隋昌城,基本上就什么都捞不到。但他不能容忍任何人打着任何名义来破坏自己的心血。包括博陵在内的五个半郡刚刚恢复安宁,任何疏忽造成的损失,都会把百姓们重建家园的信心再次破坏掉。

“你想先干了王薄?”杨义臣听出了李旭的言外之意,眉头皱了皱,追问。

“我想老将军和我联手将王薄堵在滹沱水东。他既然敢过河,咱们就利用这个机会困住他。有一道河水挡着,高士达很难得到王薄兵败的消息!”李旭点点头,非常有条理地建议。

“然后咱们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到饶阳,将高士达这王八蛋堵在芜蒌!”杨义臣眼神明显亮了一下,顺着李旭想表达的意思推测。

“然后咱们就瓮中捉鳖,生擒了这位总瓢把子!”李旭笑着说出下一步安排。“王薄和高士达一溃,杨公卿那路肯定得向回逃。咱们再迎头截上去,要么他去幽州招惹罗艺,要么乖乖地和咱们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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