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自然姻缘，那老道先测算了两人生辰八字，又请柳凝从签筒取一枚签子出来，上面用小字书着四行诗。老道人眯着眼看签文，眉头渐渐皱紧，摇头叹气。
“大凶。”老道不避讳，直言，“就这签文上看，你二人，乃有缘分命格。”
两人对视一眼，景溯则眉头微挑：“怎么说？”
“你瞧这签文，前两句倒好意象，讲两人相遇相知、情深意笃。”老道指了指前两句，手指下移，“这后两句却不妙，大意就说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作他人妇，饱受相思离恨苦……唉，冤孽。”
那老道忍不住叹了两声，这相思庙大部分签文都上签，再不济有中签，这下签大凶唯一一枚，竟就被他二人抽了。
他心下不免有些遗憾，眼前这对男女，分郎才女貌，登对得不得了……偏偏命数不淑。
老道长叹一声，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这对有情人。
然而抬头一瞧，却惊讶地发现，那女子神色温柔平静，似并不怎么在意；而那男子只轻轻松松一，拈着竹签，忽然将对半折断。
他将后半求而不得签文扔回了签筒，只留下前两句。
“这上面说咱们情深意笃，好兆头。”景溯侧过身，将半截签文放在柳凝手，“你收好了，待大婚时，要你亲手把这签交给我。”
“好。”柳凝应了。
她倒未必觉得他们能有大婚那一日，不过却还将这半截签放进贴身荷包，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两人拿着姻缘符相携而去，留下老道坐在原处，目瞪口呆，显然从未遇见过如此不讲理香客。
柳凝与景溯又回了相思树下，挑了一处最合心意枝干，将姻缘符系在上头，看着红绸顺风飘舞，忽然忍不住了起来。
“什么？”景溯在一边撑着伞，问。
“刚刚殿下太孩子气了些。”她摸了摸腰荷包，感受那半截竹符轮廓，“签文不好就不好嘛，何必这么较真……我还前还以为，殿下压根就不会信这些神神道道东西。”
“我不信。”景溯睨了她一眼，“但我怕你信。”
“实我不信。”柳凝安静了一下，微，“跟殿下讲件事，我十六岁那年，在嫁入卫前，曾在江州求过签……不过求不姻缘，而复仇大事。”
“我手气总不太好，那回抽大凶，签上说我‘忙忙碌碌一场空，头来白费功夫’……那天我消沉了一整日，最终还按原计划嫁给卫临修。”
“后来事你知道，我报了仇，一把火烧了卫府，终于祭了我爹娘在天灵。”
“见命数理本非绝对，妄想用几句话定了一个人一辈子，更稽谈。”
细雨，相思树下。
柳凝微微仰头，而景溯则执伞低头，空着手轻轻抚上她脸。
“阿凝说很对。”他说，“我折了那支签，就想同你说——”
“便将来真有命数阻隔，我会将尽数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