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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生死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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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丁纳医生突然现出十分疲倦的神色来,他用手搓着脸,靠在沙发的背上。

丁纳道:“如果你知道鲍伯尔当年怎样对付我,你就可以知道,我将他吓死,实在是一

最轻的惩罚了!”

我仍然呆望着他,他苦笑着:“放下枪来.我可以将事情原原本本讲给你听。”我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手枪,但是仍将手枪放在我伸手可及的茶几之上。

在我放下手枪之后,丁纳医生站了起来,走到酒柜之前,出一瓶酒来,对准了瓶口,喝了两口酒,然后,他才提着酒瓶,回到了沙发上,他抹了抹口角上的酒,那样子,十足是一个潦倒的酒徒。

我不出声,在等着他说话。

我不知道他和鲍伯尔之间有什么纠葛,但是我愿意听一听,因为我感到他们两人之间,一定有着一些心动魄的事情。

他吁了一口气:“三十多年前,我和鲍伯尔是同学,我们一起在美国南部的一家大学求学,他比我高三年,我才进大学时,他已经是四年级生了,我们是在球场上认识的,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我略为挪动了一下身子,坐得更舒服些,因为我知道那一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需要长时间的聆听。

丁纳医生又喝了口酒,才又道:“在一个暑假中,我因为找不到工作,而闷在宿舍中。”

丁纳再喝了两口酒,然后放下了酒瓶,他的脸上现出十分愤慨的神色来,紧握着拳:“鲍伯尔看准了我的弱点,他就来利用我!”

“利用你去犯罪?”。我忍不住插言。

“不是,他叫我和他一起,到海地附近的一个小岛去,他付给我每天二十元的工资,对于一个穷学生来说,那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了”我扬了扬眉.直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在丁纳和鲍伯尔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却有这份耐心,听丁纳讲下去。

因为丁纳已经说过,鲍伯尔并不是叫他去犯罪,而且,还给他二个元一天的工资,那算是对他不错的了,何以他会那么恨鲍泊尔?

丁纳停了相当久,在那几分钟的时间内,他面上的肌肉,不断的抽搐着,看来他变得其可怕,终于他又用双手在面广用力按抚着,然后,用一种听来十分疲乏的声音问道:“你知道海地的巫都教?”

我欠了欠身子。

丁纳的问题,听来是突如其来的,而且正题无关的,但是,那却也足以令我震动了严格来说,丁纳的那个问题.对我而言,是-轻视。他问我是不是知道“海地的巫都教”,而事实上,我对海地的巫都教,有着相当程度的研究,但是我却也不敢说自己是研究巫都教的专家,因为、我未曾亲自到海地去过,未曾亲身去验过巫都教中那种神秘和恐怖的事实。我对于巫都教的事实,全是从书本中得到的知识。

在那一刹间.我立时想到的是一件有关巫都教最神密事情的记载。

有好几个曾经亲历其境的人都记载着,说海地的巫都教中的权威人士,都有一种的能力,他们可以利用语言,使死人为他们工作.有一个人还曾亲眼看到,一个巫都教徒,用语言驱使一百具以上的尸体,来为他地,进行收割。

当我一想到了这件事的时候,我也自然而然这几日所发生的事,联想了起来,那位“石先生”,那个从铜柜中走出来,坐在转椅上的死人,难道丁纳只是问了我一句“你知道海地的巫都教么?”但是我立即回答道:“丁纳先生,你……证实并且掌握了巫都教驱策死的方法?”

丁纳睁大了眼望着我,在他的脸上,现出一种极度厌恶的神情来,以致在刹那之间,我几乎认为,他已不会和我再交谈下去。

还好,他那种厌恶的神情,终于渐渐地消失,但是他的语气之中.显然还十分不满.他道:“别自作聪明地向我反问,回答我的问题!”

我略呆了一呆,我不想冒犯他,因为我知道,在他的口中.将会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事讲出来,这些事,可以使我的好奇心,得到极度的满足,而我正是一个好奇心强迫人——这是我的大弱点。

我点头道:“听说过,我曾经读过很多有关巫都教的书籍,那些书藉,全是身历其境的人写的。”

丁纳突然激动了起来,他涨红了脸:“放屁,那些书上记载的,全是放屁,因为没有一个外人,曾真正到过巫都教的中心!”

他讲到这里,急促地了几口气:,然后才一宇一顿地道:“除了我!”

到,鲍伯尔像是早巳料到会有这样情形,所以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可是我却实在奇怪之!

“当时,我就道:‘咦,怎么不着灯?’那时,在海地这样的落后地方,虽然不见得有电,可是人类得使用火,已有几万年了,总不见得他们落后得连灯都没有,所以,我在那样的说的时候,着实表示不满意。

“但是,我的问题,却换来了鲍伯尔的一下低声的叱责:“他道:‘别出声,也别发出一样的问题!’接着;他将一条绳子,塞在我的手中,又低声道:‘循着绳子向前走,我就在你的前面。’我抓着那条绳子,在黑暗中向前走着。

那时候,我心中的确讶,实在是可想而知的,因为我足足走出了一百多步,眼前始终是一片漆黑。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不知道要去见什么人,却在一所漆黑的巨宅之中,循着-根绳索,向前走着,那屋子之中,简直见不到一点光!

“我每走上两三步,手就向前碰一碰,我碰到鲍伯尔的背脊,心中才安定了一些,因为鲍伯尔就在我的前面,我自然不必害怕。

“虽然鲍伯尔曾经警告过我,但是在走出了一百多步后,而且发现了我在走的路.正在渐渐向下斜下去之际,我实在忍不住了,我低声道:‘鲍伯尔,我们究竟要到什么地方去啊?’我的这一句话,换来了鲍伯尔在我胸前,用肘重重地一撞。

“他并没有回答我,那使我知道,我是不应该出声的,我的心中很愤,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可心感觉到,我走的路,越来越倾斜,我像是要走到地狱去一样,走了好久,鲍伯尔才低声道:‘到了,记得,千万别出声!’我只是闷哼了一声,直到那时,我才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鲍伯尔以前曾来过这里,可能还不止一次!

“我听到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我也听到,像是有人在搬动着沉重的东西,接着,鲍伯尔又碰了碰我的身子,低声道:‘坐下来!’我这才发觉,就在我的身后,有着一张椅子。

“我坐了下来,才一坐下,就听得鲍伯尔道:‘我带来的人已经来了,你满意么?’我听得鲍伯尔那样说,自然知道他所谓‘带来的人’,就是我了。

“我当时心中在暗骂见鬼,这里一片漆黑,简直什么也看不到,有什么人能够看到我的样子?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在我的前面,大约七八尺处,我听到了一个十分生硬的声音道:‘很好,我感到满意!’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只觉得事情实在滑稽得可以,鲍伯尔究竞在搞什么鬼?他虽然出我二十元一天,可是他决也没有权利,将我当作傻瓜一样地来摆布的,所以我立时大笑了起来!

“我一面笑着,一面道:‘喂,究竟是什么把戏?什么玩意儿?’同时,我取出了火柴来.突然划亮了一根,火光一闪,我看到了眼前的情形丁纳一口气不停地讲着,可是当他讲到火光一亮,他看到了眼前的情形时,他却陡然地停了下来!那时,他的脸色极其苍白,他的双眼睁得老大,他的嘴唇在不断抖动着,可是自他的口中,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人只有在极度的谅恐之中,才会有那样的神情,所以我立即可以肯定,当时的火柴一擦亮,火光一闪间,丁纳所看到的情形,一定是极其可怖的。

那种可怖的景像,一直深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以致事许多年,他一提起来,还禁不住神经受到震荡!

当我想到这一点之际,我要急于知道,他当时究竟看到了什么!我忙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丁纳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才道:“那其实只是还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火光才一亮,在我身边的鲍伯尔便立时发出一声怒吼,一掌打在我的手上,火柴自然地给他打熄了!”

我听得出,丁纳是在故意讳避着,不肯说出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当然,那并不是他不想说出来。而是他觉得拖延一刻好一刻,自然那是因为他看到的情形太可怖的缘故。我道:“快说,你看到了什么?”

丁纳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道:“我看到的是,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一直以为在黑暗之中,只有我、鲍伯尔和另一个人,却不料火光一亮,我看到了许多人,是有好几十个,他们我近,他们在黑暗之中,一点声息也没有,他们根本没有呼吸,他们是死人!”

讲到后来,声音变得常尖锐,他又开始急促地喘息起来,然后道:“那些人,大多数是黑人,也有白人,可是就算是黑人,他们的脸色,也苍白得可怕,他们完全是死人!”

我连忙道:“那么,和你们谈话的那个人呢?”

丁纳摇着头:“遗憾得根,我已经被我身边的那些人吓呆了,所以我没有看到那个人,你知道,火光是立时熄灭的,我的眼前,又恢复了一片黑暗。在那时,我像是闻到了一股度腐霉的确息,我想说话,可是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我只听得那一个人也发出了一下怒吼声,接着。

便是鲍伯尔怒骂我的声音,他骂了我一些什么,我也记不清楚了!

他再度用手按抚着脸,我道:“丁纳医生,你那时所做的事,一定是一件蠢的蠢事!”

丁纳愤怒地道:“那我应该怎样,应该在黑暗之中,被他们愚弄么?”

我平和地道:“其实,你不应该伯什么,因为鲍伯尔始终在你的身边!”

丁纳“哼”地一声,道:“我以后的遭遇,已经证明鲍伯尔是早已不怀好意的了。”

我急急地问:“你以后又遇到了什么?”

丁纳道:“我那时.在极度的确恐中,根本发不出声音来.我只是挥舞着双手,突然之间,我的手腕被两只冰冷的手抓住,直到那时,我才发一下呼声来,而也在那时,我的后脑上受了重重的一击,就此昏了过去,人事不知了。”我紧张得屏住了呼息,一声不出。丁纳又道:“我不知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当我又开始有了知觉之后,我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想挣扎站起来,但是我却无动弹。”

我问:“你被绑起来了?”

“不,”丁纳苦笑着;“没有被绑,我是在一个很小的空间之中,那个空间,刚好容得下我一个人,可是却狭到我无法转身,你明白么?我是在一具棺木之中!”

丁纳医生的声音又有些发抖,他的话讲得越来越急促,他道:“我在这时才真正大叫了起来,一个人被困在棺材中,大声叫喊,连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也是惊恐莫名的。

“我叫了许久,一点反应也没有,那时我几乎是狂乱的,我用力挣扎着,想从那具小的棺材中出来,但是我却一动也不能动,不知过了我久,我才渐渐静下来,我才开始能想一想。

“我想到了鲍伯尔的神态,想到我的遭遇,想到我是在脑后受了重重的-击之后才昏过去的,我想,我在昏了过去之后,他们一定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才将我放进棺材中的。

“一想到他们可能以为我已经死去,我更加害怕起来,我又开始大声喊叫,直到我的喉咙,剧烈疼痛为止。我想,现在我是在什么地方呢?

是我已经被埋在地下了,还是正被运去下葬呢?

“也就在这时候,我觉得我的身子虽然不能动,但是整个棺材,却在动,那是一种摇动,等我又使我自己竭力平静下来之际,我发现,我很可能,是在一艘船上,那么我要到何处去呢?

“我不知道自己在棺材中躺了多久,奇怪的是,在那一段时间中,我像是在冬眠状态之中一样,除了一阵又一阵恐惧的袭击,除了思潮起伏之外,我没有一点其它的活动和需要,甚至我的呼吸,也极其缓慢,几乎停止,我不觉得饿,我不觉得渴,我想这一段时间,至少有好几天。”

丁纳医生讲到了这里,我忍不住道:“不可能吧,那多半只是极短的时间,只不过因为你的心中,感到了极度的确慌,所以才误会是好几天。”

“是的,可能是,”丁纳说:“但是,当我再看到光亮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我是在晚上昏迷过去的,至少那是十小时这后的事了,那具棺木,密不透风,容下我一个人之后,根本没有什么空隙,我何以又能不窒息致死呢,请问?”

我摇着头:“我当然不能解释,我想,你也一样不能解释。”

丁纳十分严肃地道:“我不能,但是现在,我却完全可以解释。”

我立时间道:“是为了什么?”

丁纳却并不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道:“我先是听到了有‘托托’的声音,自棺盖上传了下来,接着,便是一阵木头被撬开来的声音,棺盖被掀开了。”

丁纳接着说:“你看到了光亮,我起先是什么看不到,我只是尽力挣扎着我麻木的身子,坐了起来,接着,我就看到西下的夕阳,我又听到了撬木的声音。

“直到那时,我才能看清四周围的情形,我的确是在一艘船上,而当我看清了船上的情形时,我实在难以形容我当时的感觉。”

“那是一平底船,在平底船这上,一个接一个,全是狭窄的棺木,足有二十具。我看到就在我的身边,也是一具棺木,而且,有一个黑人,像我一样,坐着,一动也不动,不但是我身边的那具棺木如此,被撬开的棺木,已有十来具,每一具棺木之中,都有一个人坐着,看来,他们全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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