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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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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伙就只有打架厉害。」修二说。「真佩服。」

「真是看不出来。」

「嗯,不过那家伙最近很少打架了。」

「是厌倦了吗?」

「或许吧,也可能是有其他原因。」

修二愣愣地眺望窗外,陷入沉思。

穿越那条木板墙包夹的小巷,我清楚感觉到一股气息,仿佛前方有东西正翘首等候。我走进那座荒废的庭院,里面还残留着那股气息。应该只有虫鸣鸟动的庭院里,我感觉到有东西潜藏在深处,正缓慢朝我移动。

那地方青草繁盛、热气沉积,另一头有间荒废的空屋,似乎是那间屋子的庭院。除了面对通往大街的狭巷那一侧,其他地方都以围墙隔离。巷子入口并没有挂上名牌。原以为这条巷子一定通往某处的我,骤然踏入了荒凉之地,不寒而栗。

我从西田酒馆的老板娘那儿得知,那间空房子的主人是某个经营了两、三间餐厅的家族,但那家族后来因为经商失败而举家逃离,期间只有一个自称亲戚的人来看过一次,之后再也无人来访,荒废已久。老板娘说那间房子奇怪的传闻始终不断,例如:明明是间空屋,半夜却有灯光,或传出野兽的嚎叫声。

院子里种植着低矮的树木,蝉儿停在树干上鸣声大作。从这里可以看到空房子的缘廊,但肮脏的防雨虫笼窗紧闭,看不见屋内。院内还有座小型神社、一口古井;古并不过是繁茂荒草中以石头堆成的方形墙垣,上头盖了一块波浪板。

虽然日照强烈,但只是更凸显了附近一带的阴暗。树荫暗淡异常,弥漫着一股食物腐败的腥甜味,和傍晚骤雨来临前的空气味道很像。唧唧的蝉鸣这时忽然停了,四周悄然沉静。

我屏住气息。

它是何时冒出来的?还是它早就等在那儿了?古井旁有一只像狐狸的动物,不过它的身体极长,脸圆圆的,不像狐狸那么尖。它一直瞪着我,那双眼睛与其说是野兽的,更像是人。

是这家伙啊?我这么想。

一想到要移开目光就觉得可怕,我仿佛着了魔般动也不能动。虽然如此,要一直盯着那双眼睛也同样可怕。时间油一般缓慢流动,我感觉汗水自太阳穴一带滑落。

忽然,那头兽露出宛如人类的白牙,看似要扑过来一般。

进入七月。

梅雨锋面滞留,云层把天空掩盖得密密实实。我越过水位上涨的鸭川,前往西田酒馆。从荒神桥往下看,滔滔江水混杂着泥沙。我怔怔眺望水面生出又旋即消逝的黄色泡沫。远方下游街景迷蒙地笼罩一层雾气,犹如幻影一般。

六月中旬开始,我以期末考为目标严格督促修二,不论成果如何,杀声隆隆的最后冲刺总算结束了。

「试题都会吗?」我询问。

「这次还不行的话,我就真的没救了。」

「能这么说就很了不起。」

「对了,老师,你最近脸色很差呢。」

「因为我讨厌梅雨。」

「今年梅雨季拖得还真久,不过总算要结束了。」

修二脸上神清气爽。「暑假终于到了。」

进大学后,总觉得紧张感不够,我的时间表就像这梅雨的天空混沌不清,但修二的时间表很清楚。虽然暑假也是从早练剑道到晚,不过他仍是满心期待结业式后的暑假。

那天晚上我出了些作业给修二,下去找老爹对酌。我们很久没一起喝酒了。

天黑了,外头还在下雨。窗外栽种了八角金盘,雨滴啪答啪答打在叶片上的声响清晰可闻,我脑中浮现淋湿的八角金盘在黑暗中油亮的模样。老爹今天反常地安静,很少展露笑容。迟迟不肯停歇的雨声填补了两人沉默的空档。

「宵山※就快到了,你去不去?」(※京都祗园祭的前夜祭。)

老爹忽然这么问。

我会应朋友的邀请参加过一次祗园祭的宵山,结果淹没在人潮里,根本动弹不得,是次很可怕的体验。困在推来挤去的人群中,我差点喘不过气来,根本不是悠闲品味夜祭风情的时候。

「不,我不打算去。」

「这样啊。」

老爹失去接话的机会,又不说话了。我想找些事聊,好继续中断的谈话,但始终抓不住聊天的感觉,结果一不小心发起呆来,心不在焉地听起窗外的雨声。

「回去时请小心一点。」老爹说。

「为什么?」

「这几天晚上陆续有人遭到攻击,我们还在讨论要排班去巡逻。」

「是强盗吗?」

「不是强盗。有人趁被害人不注意,打了人就跑。」

「我会注意的。」

老爹今晚反常地陷入沉思,闷不吭声,看来是在想这起事件。记得听修二提过,区委会的防盗小组是由老爹主导。

我微笑着把酒吞下肚,老爹瞪着我,说道:

「我可不是开玩笑,还有人受了重伤,你千万要小心。在路上看到奇怪的家伙,可要赶紧逃。」

我出门的时间又提早了。并不是修二的英文、数学家教时间延长,而是为了我在造访西田酒馆前探查巷道的小冒险。

梅雨季一过,烈阳照耀街道,弥漫盛夏风情。过桥时,看到游人脚浸在粼粼波光的鸭川纳凉,附近景致显得更加虚幻。巷道里充斥沉闷的暑气,我拨开热气往前走,脑袋昏昏沉沉。

暑假开始了。

某天下午,我走在阳光灿烂的小巷,不知不觉来到当初问路的那间香烟铺。炙热的艳阳打在路面,店里更显阴暗。我擦着汗走进屋檐下,探头往店里看,结果昏暗中先是传来猿猴哀嚎般的声音,接着是杂物堆倾倒的声响,一个娇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往内逃窜,然后,一片寂静。

「有人在吗?」

我出声叫唤,但无人回应。

香烟铺内侧有扇半开的拉门,门后是木板走廊。店头的小型铁制电风扇搅动着闷热的空气,角落的电视还开着。

没多久,一个绑着马尾的年轻女孩推开拉门走出来,略带警戒地看着我。我向她点头致意,要了一包烟。「喔喔,真抱歉。」她递出香烟给我。

「发生什么事了吗?好像有人……」

我指着拉门。她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是我母亲。这一阵子她老是担惊受怕的,真是伤脑筋。」

「我没有要吓她的意思。」

「不是客人您的错,这是第三次了。」

我在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罐可乐喝,气泡刺激着喉咙,害我眼泪都流出来了,不过大汗淋漓后的可乐还真是好喝。我躲进香烟铺屋檐下休息。香烟铺的女孩整理着店头,出声问我「是大学生吗?」,我一面点烟一边回她「是的」。

「住这附近?」

「不是,我在那间酒馆当家教。」

「喔喔,西田先生家啊。」

我们聊到了那起夜袭路人的事件。

她说,目前为止已有五人受害。被害者深夜走在路上,就像遇上一阵黑风,没人看到凶手的脸,都说才察觉有人就挨了重重一击,疼得脑袋一片空白。邻近的三个区都有人受害,所以各区区委会决定联手戒备。

据说她母亲,也就是香烟铺的老婆婆,宣称在深夜攻击路人的不是人类。女孩虽苦笑着说「只是老人家的迷信」,但谈话当中她的表情变得愈来愈严肃。

「她说,有魔经过。」

「什么是魔?」

「这个嘛,我不知道。可能是妖怪之类的东西吧。」

她疑惑地歪着头,耸耸肩。

「现在晚上不能出去,很不方便。而且老人和小孩子都很害怕,真伤脑筋。」

然后,她压低音量说:「我母亲躲在屋里。她说你刚探头进来的时候,脸就像野兽似的。」

「就是那个『魔』吗?」

「她真是胡说,不好意思啊。」

她眉头紧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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