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化妆间的时候, 江听雾如获珍宝，把元秋锦送她的那束花交给时悦。
因为元秋锦跟着过来，短暂的怔愣后, 时悦明白了什么，抱着花率先离开。
等她卸完妆出来, 元秋锦笑容和蔼，眸色隐隐有些期待：“听听，我送你一程吧？”
刚在化妆间，她就收到时悦的跑路消息：[听听, 元老师在等你，我就先走啦 /嘿嘿/]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江听雾也不是扭捏的性格，所以浅笑答应：“那就麻烦元老师啦。”
小姑娘笑靥如花, 说话间, 漂亮是眼角眉梢落落大方，却不失谦逊温和。
元秋锦越看越喜欢：“都是一家人，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上了车，元秋锦试探性问：“听听，你和老三在一起, 他有没有给你委屈受？”
“没有没有, ”江听雾连忙摇摇头：“顾医生他一直都在迁就我。”
想起顾清辞熟悉的眉和眼，她心底那种紧张感不自觉松弛了些：“他特别特别好。”
眼前的小姑娘, 穿了件玫瑰红毛衣，半高马尾的乌发随意披在身后, 面容白皙干净，乖巧得很难让人移开眼。
“看来老三还不算太木头，”元秋锦笑吟吟的, 丝毫不吝夸赞的话：“是我们顾家祖上显灵了，他才能找到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也是我运气好，”江听雾弯起唇角，“才能遇见顾医生。”
她顿了一下，眸光清浅道：“还有岁岁，还有元老师您。”
元秋锦看人很准。
只一眼，她就确信小姑娘这话，没有掺杂半点谄媚或者奉承的意思。
她本就对江听雾很有好感，这一番交流，瞬间让她坚定了心底那个大胆的想法。
元秋锦措了措辞，决定循序渐进：“听听，你今晚有没有其他安排？”
原本她想找顾清辞一起跨年，结果刚打开朋友圈，就看见裴帆的吐槽：[在办公室跨年，我好开心/微笑/]
配图是几沓厚厚的文件夹。
知道他们的项目临近收尾，短暂的失落后，江听雾没敢再打扰他。
至于她俩闺蜜完全不用考虑。
梁艺萤肯定跟徐总过，顾岁欢快期末，最近基本都睡在实验室。
想到这，江听雾默默在心里叹了声：“没有。”
“老爷子一直很想见见你，”元秋锦笑了下，她笑眯眯的，也不拐弯抹角：“听听，你今晚如果有空，要不和我回一趟老宅？”
江听雾：“……”
江听雾：“！！！”
短暂的怔愣后，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那双杏眼不禁瞪大。
……这、这这这，这刚见了顾清辞的妈妈，直接就要去见顾清辞的爷爷？！
就算她心理素质再强大，这么快，她、她是真的还没准备好啊QAQ！
恰好现在，元秋锦的手机有来电。
看了眼联系人，她有些歉意说：“听听，我先接个电话。”
江听雾还没找回呆愣的思绪，下意识应声：“……噢噢，好。”
难以置信之际，她的手机屏幕亮起。
她随手打开微信，消息正是置顶发来的：[听听，可能有点唐突，但我不想再等了。]
[今晚，我想带你回老宅见爷爷。]
第二条消息，虽然已经听元秋锦提了一次，不过江听雾心间的震惊只多不少。
顾清辞这是，想正式告诉顾家人他和她在一起了？
比起元秋锦的肯定，顾清辞的主动更容易让她心跳加速。
毕竟顾清辞带她见家人的态度，才关系他对自己的在意有多深。
想到这，江听雾觉得心绪除了紊乱，更多的，则像浸了层蜜。
很甜。
不自觉的，她弯起眼尾：[顾医生，你是不是和元老师商量好了？]
不然为什么母子俩，前后都提出带她回顾家老宅的话？
这条消息发送不出一秒，顾清辞很快问：[什么意思？]
打字的时候，江听雾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深：[你还不承认呀？]
[在你说这些话之前，元老师也和我说过了。]
有半分钟的空白。
江听雾也不着急，发了个[猫猫乖巧.jpg]，耐心等他的解释。
从顾清霜那得到确定的回答，顾清辞沉吟几秒说：[没有商量，我不知道她去找你。]
[听听，那你们现在在哪？]
江听雾了解他，从来没有说谎的习惯，在这种事情上，也没有骗她的必要。
何况，不管他有没有和元秋锦商量，起码两人对她的认可是纯粹的。
江听雾有些惊喜，还有些没法忽略的紧张。
……万一顾老太爷不喜欢她怎么办？
想了想，江听雾有些犹豫：[不、不行。]
[我……我还没有准备好见你爷爷。]
能猜出她为什么拒绝，顾清辞认真道：[没关系的。]
[我们家的人，都很喜欢你。]
“都”这个字，让江听雾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顾清辞一边脱掉白大褂，一边回复：[爷爷，爸妈，大哥大嫂，他们一直催我带一个女朋友回去。]
江听雾莞尔：[那他们对你女朋友的外貌和性格没有要求吗？]
沉思几秒，顾清辞诚实道：[有一个。]
江听雾瞬间紧张起来：[什么？]
总不至于要貌美贤德吧？
在她都做好大不了去整容的打算，结果顾清辞一本正经说：[性别女，就可以。]
[不算苛刻。]
江听雾：“……”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郁闷上头，她故意问：[那这么说，世界上所有的女孩，都有可能入顾三公子的眼了？]
顾清辞很快否认：[不会。]
[除了你，其他人再好，都与我无关。]
不可否认，看见这句话，江听雾想故作冷硬的心绪，瞬间温软如春水。
他总是这样，简单的三言两语，轻易就能让她没法把持。
不知不觉间，江听雾脑中紧绷的那神经，逐渐变得松弛。
择日不如撞日，反正不管早晚，顾家人她都得见。
正自我心理安慰，顾清辞继续说：[听听，自信点。]
[见到你，爷爷会很喜欢的。]
他这种运筹帷幄的笃定，成功让江听雾少了几分纠结。
她没心思再忐忑，连忙在仙女群艾特顾岁欢：[宝在吗！救我呜呜呜呜呜]
好在顾岁欢虽然睡实验室，但冲浪速度一向不在话下：[你被绑架了？]
[要不要我帮call你男人？]
江听雾：[……]
直觉和顾岁欢不能拐弯抹角，简单交代了一遍她要跟顾清辞回家的前因后果。
末了才说：[岁岁，你太爷爷有没有理想型的孙媳妇？快告诉我。]
[是那种乖巧温婉型，还是那种活泼开朗的？还是喜欢大家闺秀？]
前两种都还好，她也算本色出演；如果是第三种，对她来说的确有点难。
不过问题不大。
好歹学了几年的表演，在爷爷面前，把自己包装成闺秀应该不难。
好半晌，顾岁欢才找回震惊的神智。
她忍不住感慨：[没想到，奶奶已经这么担心小叔叔寡一辈子了，不惜跑剧组把你拐回老宅。]
[更没想到，我小叔叔这块木头这么恨娶？]
江听雾：[……]
[虽然但是，你快告诉我，爷爷理想型的孙媳妇是什么样子www！]
性格方面，她已经可以暂时伪装一下；万一对家世有要求……江听雾犯了难。
他们家顶多算沪圈十大新贵，底蕴自然没法和顾氏比。
不过想起元秋锦和顾清霜对她的态度，应该没有家世方面的硬要求吧？
怕她过于纠结，顾岁欢一本正经道：[只要是个女的，其他什么类型都可以。]
江听雾：[……真的？]
在吐槽亲叔这方面，顾岁欢从来不含糊：[骗你干嘛？]
[顾家上下，其实一直很担心，像小叔叔这种性冷淡的老古板，根本找不到对象。]
两个月以前，江听雾还真因为顾清辞那张如雪似霜的容颜，信了他和“性冷淡”挂钩。
回想之后，被他主导各种花样的play，江听雾不由呼吸一紧。
以免元秋锦看出异样，她暗暗深吸一口气，等慌乱的心绪稳定一些，她吐槽：[你小叔叔可一点都不冷淡。]
没有解释的原因，片刻的迷惑后，秒懂的顾岁欢邪魅一笑，[也对。]
[要不是怕小叔叔被当成老流氓赶出家门，我都想把他留的痕迹发群里了。]
江听雾：“……”
她耳根一热，一脸严肃纠正话题：[停，我怕号没了。]
[岁宝，你快说怎么样才有可能被爷爷喜欢？]
顾岁欢正准备回复，平板顶端浮现有新的邮件提示。
点进邮箱，发现改了十次的《病理学》实验设计，终于被顾清辞这个严苛到变态的古板通过了。
顾岁欢顿时心口一松：[真要说的话，就把你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太爷爷。]
[是啥就是啥，别学温语浅装逼就行。]
顾家家训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要求，核心就围绕“真诚”这一个词。
爷爷奶奶他们也算看着温语浅长大，知道这个女人小心思太多，所以一开始温家有意联姻，顾家才一直没给个准信。
要不然以温语浅的穷追猛舍，别说小叔叔，首先爷爷奶奶这些长辈，就会按照沪圈上层那些传闻，赞同并成全这对姻缘。
不止顾岁欢这样说，置顶再次浮现顾清辞的安抚：[听听，不用太在意爷爷的看法。]
[有我在。]
冲叔侄俩的这番宽慰，江听雾也不好意思再生出退缩的心思。
她粲然一笑，[懂了，抱住我最亲爱的老顾！]
顾岁欢：[……]
她一脸无语：[女人，你发错信息了吧？]
闻言，江听雾仔细看了眼，发现本该回复顾清辞的这句，没注意发进三人群聊。
全程窥屏的梁艺萤：[反正你也姓顾，四舍五入就当喊你了。]
顾岁欢：[……]
[我忽然觉得想改姓了 /微笑/]
—
《与他》拍摄片场在郊外，而顾宅则位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今天又是跨年夜，从郊区到市内，一路都在走走停停。
“听听，老三已经在家门口等着了，”等挂断电话，元秋锦主动朝她解释：“除了你叔叔和岁岁她爸在京都回不来，今晚基本上都在。”
江听雾瞬间瞬间又紧张了：“元老师我……”
“听听你别担心，”见她面色紧绷，元秋锦连忙道：“咱们家没那么多讲究，知道老三终于给自己讨了个老婆，大家都很期待见到你。”
说话的时候，元秋锦的眼神温柔而真挚，没有半点夸大其词的意思。
想起顾清辞宽慰的话，心头的局促瞬间平复了一些。
“好，”收回落在屏幕置顶的视线，江听雾从善如流点点头：“那，希望我不会让大家失望。”
早前有顾岁欢闺蜜滤镜的夸赞，元秋锦就对江听雾印象很好，今晚几句话的功夫，瞬间让她有种越看越喜欢的念头。
“我们听听这么优秀，”元秋锦恨不得把她当亲女儿看：“只要有点眼光，肯定都会喜欢的。”
这一句肯定，江听雾压制不住唇角的弧度。
她羞赧一笑：“谢谢元老师。”
几句话的空档，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抵达顾宅门口。
司机递了一把伞过来：“太太，外面雪大。”
元秋锦浅笑接过：“谢谢。”
不给江听雾主动的机会，她率先打开车门，撑着伞走到江听雾这边，“听听，到了。”
江听雾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将抄起毛呢外套：“元老师，我来吧。”
“没关系，”见她只穿了件红色毛衣，元秋锦轻笑一声：“听听，你快把外套套上。”
寒风正盛，吹起江听雾散在身后的长发。雪花飘落在她的发梢，将本就娇弱的女孩，衬托得愈发纤细。
江听雾应了声，自己还没来得及穿，肩头瞬间被一股熟悉的温暖包裹。
不用想，就知道来人是谁。
“还有点眼力，”两人站在一起，元秋锦瞬间转为两人的cp粉头：“那你来，给你老婆撑伞。”
说着，她没管顾清辞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衣，不由分说把伞柄递给他。
随后摆摆手，留下一句“我先去看你爷爷”，连忙把空间留给两人。
“顾医生，”察觉到他的手腕有些冰凉，江听雾想脱掉外套给他：“我带外套了，你快把衣服穿上。”
“没事，”顾清辞止住她的动作，黑眸明显藏匿着紧张，一瞬不瞬盯着她，“听听，你要不要和我进去？”
半个多月没见，他的眼睑下方，淡淡染了层肉眼可见的乌青。
以往线条流畅的下颌线，现在看起来，似乎更加精劲了些。
仔细看那双葳蕤潋滟的桃花眸，映缩她身影的瞳孔里，明显有几率无法掩藏的血丝。
江听雾轻叹一声，心脏不由抽痛一下。
“顾医生，”她咬着下唇，闷闷环住男人劲瘦的腰际：“我知道这是你的任务，是你的理想，也是你的责任。”
顿了一下，强迫自己住眼前的雾霭，将臂弯挂着的外套搭在他的脊背：“但是，我不想你这么累。”
顾清辞没有拒绝她的动作。
他伸手，轻轻环住女孩温软的腰肢，把她拥进怀里，倾斜伞柄，替她遮去大半的风雪。
沉默几秒，耳畔落尽男人清晰有力的心跳声，江听雾闭了闭眼。
“顾医生，我没办法替你分担，也不能自私地让你放弃你这么多年一直坚持的，”她仰起脖颈，眸色恳切道：“只有一点，照顾好自己。”
大多数人提起医生这个职业，都会不自觉称一句“白衣英雄”，但江听雾，没有那么多的大爱，也没有那么宽阔的胸襟。
她很自私，不想顾清辞做大家眼里和死神抢人的英雄。
因为抢的次数多了，就会被死神记恨上。
被死神记恨，太容易短命。
她想顾清辞平安顺遂，做她一个人的英雄。
男人没有说话。
无声的对视，江听雾最先败下阵来。
她忍住眼眶的酸涩，主动包裹男人握住伞柄的右手：“你——”
话没说完，只觉腰间一紧。
下一秒，滚烫的吻落在唇角。
几秒的呆愣后，江听雾能敏锐感知他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热烈。
于是踮起脚尖，有些生涩去回应他。
唇齿交缠着，两道瞬间急促的呼吸声，不知什么时候织绕在一起。
他的攫取逐渐猛烈，甚至还带有一丝不容置喙的侵略性。
男人一手支撑伞柄，一手搂住女孩纤细柔软的腰肢。撬开她的牙关，寸寸占据她的呼吸，完全不给她退缩的机会。
一开始江听雾还能回应，没几分钟，在男人火热的勾缠下，她的四肢不受控发软。
整个人失了力道，只能被迫斜靠在他宽阔的胸膛。
不知过去了多久，脑子里全是男人的进取，江听雾都没发现四周的风雪，什么时候变得没那么冰冷。
察觉她的呼吸艰难，男人稍稍离开她的唇。
“听听，”对上那双略显迷离的美眸，他低低笑了一声：“我会听你的话。”
话落，横在江听雾腰窝的臂弯再次紧了紧：“等项目结束，我会和韩主任请一段时间假。”
“听听，你是我最珍视的宝贝，”没等江听雾问出声，他亲了亲女孩烧红未褪的耳垂：“是我不对，一直以来疏忽了你的感受。”
他俯下身，眸色清润，凝视进女孩氤氲干净的杏眼：“听听，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前面几句话，江听雾还能忍受。
最后这句，每个字都能听出他的小心翼翼，江听雾再也控制不住鼻尖的酸涩。
这个骗子。
永远站在她的角度，总能用最简单的温柔，骗她主动击溃好不容易搭建的心理防线。
“不好，”不想被他看出自己眼眶泛红的样子，江听雾埋在他的胸口，“我在意的是你。”
“学长他们说，你这个月就没有一天，睡眠时间超过六个小时的，”江听雾的声线很闷，“你是医生，比我更明白高强度工作的猝死概率有多大。”
“万一你哪天英年早逝，”说到这，一道熟悉的甜软语调，冷不丁替她把话接下去：“或者壮年秃顶，看在你是我小叔叔的份儿上，我一定不让闺蜜守活寡。”
话落，还有一道半笑不笑的调侃：“这次我咱们站岁岁公主。”
顾清辞：“……”
眼皮子猛地一跳，他面无表情看过去：“你们怎么在这？”
顾岁欢：“……这是老顾家大门，我们不在这在哪？”
吐槽完，她自动跳过顾清辞黑了脸的反应，意有所指看向尴尬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江听雾：“听听，其实也就刚来。”
谁知道你们煽情煽得这么投入，压根就没发现身旁站着俩大活人。
站了一会儿，顾岁欢简直没眼看。
这么温柔入微的顾清辞，还是她印象里那个清冷淡漠的古板小叔叔吗？
要不是和顾砚沉话不投机，吃瓜兴致起来，她一定要搞清楚小叔叔是不是被换内芯了。
“外面这么冷，”反观顾砚沉，绝艳的眉梢几不可查挑起：“你怎么还不带婶婶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