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面前, 你不必有所保留。”

视频那端，手术帽包裹着男人黑色的额发，露出有些苍白的饱满额头。

说这话的时候, 他凝望江听雾的眸色，清冽而专注, 仿佛这个女孩，就是他的全世界。

他的眼神，杀伤力本就很强大，这一句话, 就能让江听雾心跳加速。

一瞬间的对视，心底不由得沉溺进他的温柔。

“那你记住自己说的话，”她弯起唇角，澄净的杏眼里全是他：“不能反悔。”

明知道顾清辞从不会说谎, 她还是紧盯着他, 语调清浅而软糯：“我会当真的。”

“不反悔，”他微微颔首，深邃的黑眸满是温和：“一言为定。”

说这话的时候，原本浑身气质疏离冷淡的男人，现在就跟开了柔和滤镜一样, 看得宁延牙根直泛酸。

理智告诉他, 这个时候不应该去打扰这个深陷爱河的魔头，但许博渊的命令在前,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喊。

“老大早上好哈哈哈，”没敢看顾清辞的反应, 他腆着笑，一股脑往下说：“许哥和师兄们都到了，就等你一个, 你看啥时候能过去……”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其实也不着急，大佬们也就三缺一哈哈哈——”

顾清辞：“……”

他面无表情瞥了眼笑得比哭还难看的宁延，还没来得及开口，江听雾率先说：“顾医生，你快去忙吧。”

“好，”他把拔.出口袋里的钢笔，“听听，我给你熬了粥，你喝点，不要空腹。”

“我晓得了，”江听雾点头，忍着不舍说：“那等你下班了，记得找我。”

“好。”

等江听雾点了挂断，他熄了手机屏，重新戴上口罩。

“愣着干什么？”见宁延表情一言难尽，他面不改色往前走：“好好准备汇报。”

宁延：“……”

总感觉这话的言外之意，在说“如果汇报不好就以死谢罪”。

“放心老大，”他抖了抖脖颈，连忙保证：“肯定不会丢你老人家的脸的！”

其实他和裴帆那个煞笔半点不敢反抗，也是因为这个科研建设，是东大和附一院今年最大的项目。

团队里面，打头的韩景山和许博渊两位主任是王者，负责骨干部分的顾清辞是隐藏荣耀王者，两个博三的师兄是钻石，他和裴帆顶多算青铜。

如果获得Endos奖，单科室就会有七位数的劳务奖金。他和裴帆，就能得到医学部直博甚至留院的机会。

虽然真正投入这个项目的一个多月，能累得丢了半条命，但这个被老大他们带飞的机会，怎么可能错过？

又不是傻子，大是大非面前不懂感恩，还要和老大对着干。

想到这，宁延再次加快步伐，几乎小跑着往办公室赶。

—

和他打完视频后，江听雾小心翼翼捧着手套和耳套，傻笑着本想试试合不合适。

然而手指还没碰到，她瞬间想起……起床这么久，还没来得及洗漱。

不行。

这是顾清辞以男朋友的身份，第一次送自己礼物，怎么可以还没洗漱就碰？

想到这，江听雾连忙掀开被子，踢着拖鞋先去浴室。

雾霭蒸腾升起的时候，她低眸，肩胛骨和锁骨部位，有很多道清浅不一的印记。

想起昨晚的折腾……她耳根一红，摇摇头连忙驱除这些绮丽的画面。

因为生理期不太方便，江听雾没耽误，快速洗了温水澡。

吹头发的过程，她想起顾清辞说他们过冬至都会吃饺子。

正好她今天休假。

都说想抓一个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她一直想要给顾清辞做饭的想法。

她放下吹风机，摸出手机点进「仙女下凡」。

[@徐先生的掌心娇萤宝，江湖救急！！！]

[你给徐总包过饺子吗？在线求经验！]

没等多久，顾岁欢率先问：[你该不会想包饺子？]

江听雾：[猜的真对，快告诉我，你小叔叔喜欢什么口味？]

[期待的搓搓手 .jpg]

顾岁欢：“……”

不知想起什么，她幽幽问出声：[你想弑夫？]

什么弑夫？

说的多难听。

江听雾纠正：[你懂啥？我这叫洗手为心爱的人作羹汤。]

[你快说嘛，他喜欢吃什么？]

看见第一句后半部分，顾岁欢唇角不由一抽。

听听哪哪都好，唯独两点不好。

一个是没音乐细胞，十句歌词八句都跑调；另一个是没做饭天赋，折腾半天，顶多能做到不炸厨房。

不过听听兴致很高，她总不能打断：[好像比较清淡的？]

[挠头 .jpg]

江听雾：[……]

她有些无语：[他还是你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小叔叔吗？]

顾岁欢很理直气壮：[你还是他老婆呢，不也不知道吗？]

[而且，从这学期他当老师开始，我们叔侄情分就到头了。]

江听雾：“……”

这个小没良心的！

还没开始教育顾岁欢，梁艺萤先甩了视频，随后说：[严格按照以下视频操作，肯定不会出人命。]

[不过你男人好歹也是精英医生，肯定有辨别会不会被毒死的能力。]

顾岁欢补充：[理论是这样。]

[不过根据我的了解，就算喂毒，我小叔叔也会毫不犹豫吞下去的。]

梁艺萤：[……那我岂不是助纣为虐了？]

顾岁欢：[问题不大。]

末了，她不知从哪翻出[大郎，起来喝药了]的表情包：[参考这个，听宝的三郎要是吃出了问题，那也是自己作的。]

江听雾：“……”

可恶。

她哪有这么不靠谱？！

这几句你来我往，成功激起她的胜负欲。

不就是包饺子吗？难道还能难倒她？

她愤愤道：[塑料姐妹，再见！]

[今天做不出来，我就跟你们姓！]

梁艺萤连忙摆明立场：[勿cue姐，你跟岁岁姓顾，四舍五入也算随夫姓。]

顾岁欢紧接着说：[别跟我姓！顾清辞会当我占你便宜，他会丧心病狂灭侄的！]

江听雾：“……”

—

集中精力折腾了一下午，江听雾思考着，先在便签记录需要的食材，随后去超市，在导购员的帮助下购买完成。

折回公馆的时候，已经到下午两点。

俩塑料姐妹虽然说话扎心了点，但的确给她提供了很好的思路。

比如这个包饺子视频。

江听雾没有刀工，只能有模有样，把肉类分别放进绞肉机里打碎。

进行放调料这一步，她有片刻的沉思。

……三百颗盐，这么小的颗粒，要一颗一颗去数吗？

这个疑惑刚冒出来，就被她摇摇头否决。

真去数，这一晚上都数不完。

大致看了眼盐的用具，她试探性把所有要用的调料，都按照半勺的量放进去。

搅拌均匀后，色泽看起来还不错。

江听雾顿时来了信心，她取出饺皮和包饺子神器，仔细看了几遍视频，等眼睛会了以后，她深吸一口气。

稍稍平复了心口的紧张，她使用神器，一通操作猛如虎。

除了左手食指被割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长这么大，江听雾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伤？

十指连心，哪怕贴了创可贴，一时半会都止不住血。她疼得直抽冷气，眼眶也有些不受控泛酸。

……没事没事，不会有多疼的。

这样安慰自己好几遍，江听雾吸了吸鼻子，尽量避开伤口，继续往下一步操作。

“……包的这么漂亮，”看着眼前棱角分明的饺子，江听雾眼前一亮：“我这么有天赋吗？”

形成这个认知，她越来越有兴致。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主要以虾肉和牛肉制成的几种类型，被她分别包了二十个。

等到下午六点，总算把新鲜出锅的饺子，分别装进保温盒里。

江听雾长抒一口气。

她打算给顾清辞一个惊喜，所以没问直接他有没有空，而是打开裴帆的聊天页面。

得知这会儿刚开完会，他有些饿，正要拉着顾清辞去食堂吃饭，江听雾连忙说：[不，其实你现在不饿。]

裴帆：[……？]

[一天了，再不干饭真的会死 /沧桑/]

这消息条一看就没什么活下去的动力，江听雾忍着笑：[你没懂我意思。]

[现在正是饭点，半个小时后，整个餐厅都是你们的。]

裴帆看了眼时间，假设一下这个点食堂的人流量，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他豁然开朗：[还好你提醒我了。]

[那我喊老大一声。]

江听雾：[东大式乖巧 .jpg]

发完消息，她快速折回二楼卧室，换了身干净的内搭后，裹了长到膝盖的毛呢大衣，缠了条绯色围巾，这才拎着打包好的餐盒往外走。

从公馆去东大附一院，十几分钟的步行路程，很多门店都推出冬至特别美食——饺子，甚至十字路口，也有路边摊售卖。

甚至去住院部的途中，都有很多家属买了热气腾腾的饺子带回去给病人。

看来不管身处什么地方，大家都有过传统节日想仪式感。

江听雾摸出手机，发现「温暖小窝」里面，甜蜜过冬至的夫妻俩，除了发两个红包，就当她和江景随不存在。

江国诚：[冬至快乐！]

陆颜：[冬至平安！]

她很不客气领了红包，发现数额只有六块六。

倒是江景随，紧随其后很壕气一挥手：[拿去玩。]

她点开，数额居然有六位数。

江听雾：“……”

她愣了一下：[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继承江家的皇位了？]

江景随：[……才这么点格局。]

[在我老大的帮助下，随随便便拿了个国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