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赎罪”, 进入教室后，裴帆破天荒很有眼力见，主动替顾清辞干了“点名”的活。

事实证明, 医学部大二这些学生, 真不愧是从顾清辞“铁血”手腕里活下来的天选之子。

名册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敢缺席。

就连一向喜欢摸鱼的顾岁欢, 在靠窗的位置坐得端端正正, 就差把“认真学习”四个字写脸上了。

裴帆很意外。

这位公主什么时候这么把亲叔放眼里了？

这样想着，他打完全勤的对钩, 把名单放在讲座右侧。

离开前，还不忘把文件夹的边角和讲桌边角对齐，朝顾清辞笑得一脸讨好。

很明显，对他这种“殷勤”行为，顾清辞直接选择无视。

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裴帆：“……”

还没到整点上课, 被一众学弟学妹好奇盯着, 裴帆深觉老脸一热。

……没想到他一个研二老油条, 有朝一日竟然“沦落”到和大二小萌新一起上课。

上的还是最基础的《病理学》。

最扎心的, 是他曾经被许博渊骗着给医学部新生开过讲座。

好巧不巧，讲座对象还是底下这群人。

“……老大, ”他深觉丢不起人, 于是他压低声线，一脸恳求看向顾清辞：“我能不能先走，在这太丢人了。”

“许教授说, 你的《病理学》补考过, ”顾清辞不为所动，好在顾及他的面子，低声搭话时声线很轻：“你觉得能走？”

裴帆：“……”

“或者, ”他扫了眼探头探脑的学生，那些想八卦的顿时老实缩了脖子，“你可以结合临床实践，写一篇这门课的心得。”

“……我听！”他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果断拿了课本往座位走，“我一定好好做人。”

开玩笑。

许哥让写心得，还有网开一面的可能；写完给顾清辞看，他不得被折磨死。

所以两个选项，他毫不犹豫pass了第二个。

都是在顾清辞手里饱受摧残的倒霉鬼，见他一脸生无可恋，不用猜都知道又被顾清辞骂了。

所以见裴帆纠结往哪坐，顾岁欢很贴心朝他招招手。

为了在全员卷王的班里找一条生路，《病理学》这门课，她基本都独来独往。

哪怕只要一有摸鱼的念头，就会收到顾清辞的“死亡”注视。

但比起前排，她更喜欢坐在距离讲桌很远的角落。

一看顾岁欢旁边没人，裴帆心间一喜，火速拿着书坐下。

“你咋这副表情？”趁顾清辞开始“催眠”，顾岁欢小声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你老婆抢走了。”

“你别陷害我，”裴帆一脸惊恐摇摇头，“我是那种大逆不道的人吗？”

“也对，”顾岁欢否决了这种可能，“以听宝那种死心眼，这辈子也就吊死在顾清辞这棵树上了。”

“别提，”裴帆摆摆手，简单把刚才帮顾清辞劝退情敌的事说了一遍，“你说我好心帮他，他是不是变态？”

“啧，看开点，”顾岁欢朝他投去一记同情的视线，“老男人第一次谈恋爱，老婆又那么招人惦记，乱吃醋也正常。”

毕竟好几次，她忍不住叫“听宝”“仙女老婆”，顾清辞表面看起来平静淡定，实际上一转身，就给顾清桉告状。

于是乎，她好不容易攒的小金库，又会被无情收走。

收回看向PPT的视线，顾岁欢撇撇嘴。

“这些倒霉事不提也罢，”因为忍不住犯困，她起了找个垫背一起摸鱼的心思：“师兄，上号吗？”

别说顾岁欢，昨晚熬了大夜的裴帆，早在钢筋教室的时候就开始犯困。

这会儿顾岁欢提出，他毫不犹豫点头。

“来来来，”他摸出手机，笑眯眯说，“就当舍命陪君子了。”

顾岁欢微信群操作一通，梁艺萤找不见人，江听雾倒一直在线。

“你咋把他老婆也骗进来了？”看着熟悉的猫猫头像，裴帆颇为惊讶：“这个点听雾没课吗？”

“有啊，”顾岁欢毫不在意，挑眉一笑说，“我们上课经常干这事。”

裴帆：“……”

三人一拍即合。

还别说，裴帆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很不靠谱，打游戏还真是个不错的队友。

“卧槽卧槽，”眼见被敌方砍了一刀，顾岁欢焦急喊他：“你快救我狗命！”

打游戏上头，说这话的时候，她忘记了还在上顾清辞的课。

因为太激动，她没做好表情管理，与平时颓废上课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这个变化，自然逃不过顾清辞的目光。

他眉心一跳，拧眉看了过去。

但两人都两耳不闻课堂事，完全没意识到已经成功引起顾清辞的注意。

顾清辞：“……”

忍无可忍，他冷声点了顾岁欢的名字：“解释一下这个名词。”

这间教室的中央话筒收音效果很好，“顾岁欢”三个字，就像自带催命音效，当事人一个激灵，瞬间从座位站起。

只是看着PPT的案例，顾岁欢：“……？”

这个“DIC”，单个字母拆开她认识。

但是放一起，她就完全没有印象。

好在裴帆急中生智，火速把答案写在纸上。

顾岁欢瞄了一眼，连忙念了一遍。

顾清辞：“……”

别说讲师，就连其他同学，听见这个答案，表情都一言难尽。

这俩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把“MHA”当成“DIC”答案念了，不得不说还真是个人才。

“你们两个，”沉默几秒，顾清辞表情平静收回视线：“下课留一下。”

顾岁欢：“……”

裴帆：“……”

—

一个半小时后，总算磨完了很煎熬的一节课。

顾岁欢收了手机，等其他同学离开，这才认命走去讲台。

男人拔.出U盘，语调淡然，听不出什么的情绪起伏：“你们自认成绩很好，没必要再听课？”

两人都没对视，下意识摇摇头。

“嗯，”他一边整理文件夹，一边继续问：“说说，刚才在干什么。”

“……老大我错了，”裴帆第一个认怂，“我不应该打扰岁岁学习，还带着她一起打游戏。”

这种时候，他很自觉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不是，”顾岁欢赶紧解释，“是我拉着师兄——”

“不管是谁先主动的，”顾清辞不想再听两个人狡辩，他直接冷声说：“我会扣除你们的平时成绩，下节课我会提问。”

留下这句话，他径自往外走。

“……唉，”前途堪忧，顾岁欢长叹一声，“他再扣平时分，除非我卷面成绩能考九十以上才不会挂。”

东大医学部的期末成绩，统一采用四六比。

开学就被顾清辞扣了一次考勤，还有几次迟到被抓住，可以说所剩的平时分寥寥无几。

“……咱两半斤八两，”裴帆很忧愁，“看他那眼神，估计我会死在手术台。”

这会儿看见江听雾的消息，顾岁欢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让我不好过，”给江听雾倒完苦水，她笑语嫣然，“我就霸占他老婆。”

裴帆：“……你不想活了？”

照今天这个架势，顾清辞护老婆跟护眼珠子一样。

顾岁欢又作妖，不怕亲叔大义灭亲吗？

“你不懂，”掐灭手机屏幕，顾岁欢挑眉一笑，“我这叫带听宝享受快乐，不然和一个毫无情趣的老男人待久了，迟早也会失去有趣的灵魂。”

“你别这么看我，”见他的表情一言难尽，顾岁欢理直气壮：“你想去吗？”

“不了，”裴帆摇摇头，拿起课本说：“下午还要跟韩哥进手术室。”

身为神经外科的两大骨干级主任医师之一，韩景山的一台手术，最短时长也七个小时起步。

等从手术室出来，他会累得连狗也不如。

“OK，”顾岁欢也不勉强，“那就祝你工作快乐。”

—

今天正好是周五。

上午的课结束，她左思右想着，还是给顾清霜打了视频。

“小姑，”她一脸幽怨，“你能在学校旁边给我找一套房吗？”

毕竟一开始住明江公馆，她没想到顾清辞居然就是江听雾一见钟情的帅医生。

三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总有一个担负电灯泡的身份。

好巧不巧，她就是那个电灯泡。

“怎么了？”顾清霜刚到新创大楼，接了小侄女的视频，也不着急下车了：“你小叔叔把你赶出来了？”

顾岁欢：“……”

“八.九不离十，”为了让顾清霜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一脸严肃点头：“他整天霸占他老婆腻歪，我待久了眼会瞎。”

顾清霜看起来还没动摇：“你爸说，你住得离你小叔近点，方便监督你学习。”

“我怕我还没学习，”顾岁欢撇撇嘴，“就先被顾清辞虐死了。”

“说来听听，”顾清霜有些好奇，“老三那么沉闷的一个人，怎么虐你的？”

“小姑，你不懂，话越少的人，性格越闷骚，”想起顾清辞那些秀恩爱的操作，顾岁欢深觉自己十分多余，“你不知道他有了老婆的德行。”

简单控诉了一遍，顾岁欢可怜巴巴说：“顾二小姐，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宝贝了？”

在亲哥顾清桉的介绍下，顾清霜年轻时曾经有过一段堪称美满的婚姻。

只不过顾清霜的丈夫，在一次反.恐行动中不幸牺牲。

那会顾清霜怀孕八个月，知道这个噩耗差点难产。

更不幸的是，胎儿早产，没多久就夭折了。

为此，她一度伤心欲绝。

好在没多久顾岁欢出生，比起亲爹亲妈，更喜欢黏着小姑。

血缘真的很神奇，顾清霜把这个小侄女一直当亲女儿对待。

有了小家伙的陪伴，她重新振作起来，也算打消给丈夫殉情的念头。

“当然是，”顾清霜笑容宠溺，“你如果真的想搬出来，我倒可以满足你。”

“真的吗？”顾岁欢瞬间开心了，“我就知道整个顾家，就我美貌多才的小姑疼我。”

“别贫了，”顾清霜有些欲言又止，“这房子和明江公馆隔了一条路，就是小区的主人——”

顾岁欢并没多想，“总不至于是小叔吧？”

想想都不太可能。

毕竟顾清辞智商再变态，也也不是搞房地产那块料。

顾清霜摇摇头。

“那就问题不大，”顾岁欢点头，“谢谢我美貌善良的小姑，给我提供一个窝！我一定好好上课，让你在老顾跟前很有脸面！”

见她信誓旦旦，顾清霜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吞下“小区主人是宋二少”那句。

姑侄俩又扯了一堆有的没的，解决住处的大难题，顾岁欢心情很好挂了电话。

她给江听雾发了要搬家的消息，直接上二楼收拾行李。

虽然她的东西不多，但从明江公馆搬到景秀花园，仍旧折腾了一下午。

到了晚上，她总算约到练完形体的江听雾。

“听宝你说好今晚时间全归我，”她扒拉住人家的胳膊不放，“不能反悔。”

“对我这么没信心？”江听雾顺手挽住她的臂弯，“闺蜜最大，我怎么可能骗你？”

“希望‘闺蜜最大’这四个字，没有‘除过你男人’的前提，”顾岁欢忍不住哀怨道：“我迟早要死在他手里。”

江听雾：“……”

上午那会在峡谷，这俩倒霉鬼被迫挂机，江听雾一猜就知道又被顾清辞抓住“顶风作案”。

“摸摸头，”想起顾岁欢说要搬走，江听雾也没心思扯别的：“你怎么忽然要走？”

“不是‘忽然’，”她摇摇头，一本正经说：“自从你俩勾搭到一起，我就被迫当狗了。”

江听雾：“……”

听见这话，她还认真反思了一下。

顾清辞下班一直很晚，有的时候她都见不到人。

就算他们仨都在明江公馆，她也没当顾岁欢的面，和顾清辞接吻调.情吧？

顶多就是拥抱？

好像也不是很过分？

难不成岁岁也想找对象了？

“瞎说，”她把这话问出口，顾岁欢想都没想就否认：“男人只会影响我称霸附院的速度。”

“宝，”以免江听雾的话题又歪到那只狗的身上，顾岁欢立刻转移话题：“你还没庆祝我乔迁之喜。”

江听雾：“……”

“没问题，”尽管直觉肯定没什么好事，她又一次决定鸽了顾清辞：“你想去哪嗨，今天我陪你。”

“我就知道听听美人偏向我！”

不像梁艺萤那个无情的女人。

眼里只有男人。

死活都喊不出来。

“带你看帅哥，”她笑得一脸暧昧，主动替江听雾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经兴路那新开了一家会所，据说帅哥如云。”

“我一人看多没意思？”她一撩长发，戴上墨镜：“你整天跟一个没情调的人待一起，迟早会失去审美的。”

江听雾：“……你钓鸭，不怕再遇到熟人？”

这话，完美将顾岁欢的记忆拉回刚成年的那个暑假。

那会她年少无知，被贺星摇那个不靠谱的拐去SU会所，结果头牌没看到，倒遇见了宋抒白那只狗。

“那是我年少考虑不周，”顾岁欢耳根一热，操纵方向盘掉头：“这次我特意打探过，这家星辰会所跟姓宋的半点关系都没有。”

江听雾：“……”

看她信誓旦旦这样，江听雾忽然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

经兴路位于东沪市最繁华的城中地段，虽然距离不长，但两人出了东大碰见晚高峰。

堵了大概半个小时，总算在晚九点到达会所。

看着置顶聊天页面，江听雾一阵心虚。

「想听」：[听听，你回去了吗？]

这段时间，她一直泡在《与他》剧组，好不容易等放假，本来计划要拉着顾清辞度过愉快的周末。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硬着头皮扯谎：[暂时还没回去。]

怕他会失落，江听雾连忙补充：[梁姐临时给我接了个拍摄任务，最晚十一点回家。]

顾清辞今天难得准时下班，看见江听雾发来的消息条，他说：[好，那我等你。]

消息刚发送成功，屏幕顶端浮现周云序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