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畔脚步停顿,回身。
朝朝局促站大门口,双瞳溜圆始终不直视人,哪怕是看到屋里的时畔也只是看几眼又迅速低下去,好像低下头脚底就能生出花。
花花姥姥笑说:“看,光会看,知道要叫我什么的吗。”
大佑奶奶推她一把,不是明知道他不会说话,故意埋汰人,接着说:“代芳你心善啊,刚回来就带屋里好吃好喝供着了吧,看小孩都懂你好,满村没见过他出来这么久往谁家跑。”
代芳笑容有些僵,看着朝朝一时没说话。
朝朝胆怯的手别身后,脚步不自觉后退,跼蹐不安想回去。
时畔看在眼里,朝朝任何表情都表露在面,让人一眼能看清他心里在想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窘迫。
这是孩子在外人面前该有的表情吗。
时畔想起以前模糊的记忆里,因为年纪太小学不好语数外,妈妈在外面骂他,他越哭妈妈越骂他没长脑子,想起很多次和同学打架,无论是谁的错,妈妈第一个绝对先打他。
记忆最深约莫五岁那年,同桌在女生面前逞强骂他妈妈,他跟对方打了起来,因为那孩子父母远比他家条件好,平时跟父母没少来往,代芳拉着他登门道歉。
他不想赔笑脸,不想道歉,直到走也没喊过那家人一声,代芳回去甩他一巴掌,说他没骨气,他这样以后怎么跟别人家有涵养的孩子比,不管他的哭喊,把他关进小黑屋,关了整整一天。
那天爸妈狠狠吵了一架,时茂强说她教育方式有问题,代芳说她只要听话的孩子,她一个大学毕业生,比他有文化,嫁给他都算下嫁,她比任何人都会教育孩子。
时畔想的入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话已经说出,“过来。”
他话一出,朝朝看他,院里其他人也看他,代芳开口道:“对,哥俩关系好,畔畔赶紧把弟弟带屋里玩会。”
她说完,一拍大腿,想起来什么道:“给朝朝奶奶买的东西忘了送了,看我这记性,你们先坐会,我送去。”
几人看她一提就是四大包,拎着去朝朝奶奶家,院里的人探头看,一会就窃窃私语。
朝朝走的慢,时畔本想上楼去,想他爬不上去,他脱掉外套搭在手腕,朝朝才走到跟前来,手还别后面。
时畔让他伸手拉他上去,朝朝没动,他热得不耐,催他,“快点。”
朝朝把手往身上蹭蹭,伸出去,时畔拉着他手腕往上走,走一半感受到手心被轻微的挠了挠,如果不是又被挠了下,他还以为是错觉。
他皱眉,刚回头就看见朝朝举着一个草编的花环,像是很不好意思,头低得时畔都快看不见,“给我的?”
朝朝蚊子嗯了声,时畔捏了捏他手腕,“给我的你头低那么低干什么。”
朝朝缓慢地把头抬了起来,时畔比他高许多,又站高他一阶的楼梯上,他费劲仰头才看到时畔的下颚,再次举高手里的花环。
花环应该是朝朝比着他自己的头围做的,在朝朝看来花环很大,在时畔看来套他胳膊上还差不多。
时畔根本不知道朝朝想的什么,为什么突然送到花环,总不该是中午给他放的动画片。
意识到这点,他笑了声,这点事就值得感谢,他接过花环,扔他头上,“你先戴着。”
他随手一扔,谁知道朝朝戴着花环跟戴个宝贝,不肯摘了,时畔给放动画片时他戴着,给他找糖吃他也戴着,还怕掉了,头维持的很直,像头上戴了王冠成了小王子。
时畔只觉得好笑,题还没做几道,代芳又在下面喊,村里小孩来了,让他拿盘子装糖下去分分。
他听到小孩两个字,力道有些大把笔丢桌上,小孩比大人还不好应付,喜欢乱扑乱叫,但又不得不下去,比起不顺代芳的心意而引起的唠叨或争执,有的事他能忍让就会选择让代芳更平和的那个。
时畔刚起身,朝朝也跟着要从凳子上下去,时畔说:“看你的,没喊你。”
他说完拿客厅的盘子装满满一盘糖,又手抓了把去屋里,正跟要出他房间的朝朝碰上,时畔把糖放朝朝坐的桌前,意识到他要跟着,道:“你不下去。”
朝朝又跟听不懂话,时畔转身出去他就追在他屁股后面,小尾巴一样。
时畔走到楼梯口,见他非要跟,他又不想耗时间等,停下来道:“你走的慢,拉你的功夫我上来了。”
朝朝把头上的花环拿下来,然后向他试探张了张手臂。
时畔明白过来,原来是想让他抱下去,“你倒是会省力气。”他没理会,刚提脚大腿就被抱住,他被磨笑了,“什么毛病,这么磨人,不让你下去还不行了。”
时畔下了一阶台阶,招手,“离近点。”他左手拿盘子,右手箍他大腿位置搂起来,没他想的那么重,身上还软乎乎,有他沐浴露的青柠香味。
下了楼梯,时畔想到院里那么多人,还有不少小孩,问他:“在这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