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看到小黑不见了,朝朝绕着院子找几圈没找到,他以为是小黑太黑了自己没看清,但外面是大太阳的中午。
他费解的揉揉眼,弯下身体仔仔细细又找了两圈,小黑不在,小黑以前也没跑出去过,他出门围着房子和自己的家都找了个遍还是没找到。
朝朝急了,跑回去找时畔,时畔趁着最后几天打算写完试卷赶紧赶课题,朝朝拍他,他正在解题,没回头,只让他去找小黑玩。
朝朝没办法,屋里转一圈,再次下楼。
大佑瘦干的脸从外边的门缝里看见他,兴奋说:“快来,大胖让我喊你,说有好东西给你。”
时畔做完一面试卷,提笔正要写下一面的空当,回想起朝朝找过他,不知道有什么事。
他到窗户边看楼下没朝朝,开门出去,客厅里只有代芳房间传来的声音,在和别人打电话,他顺耳听了会,只听到断断续续的订票,回去之类的字样。
时畔寻着院里、房间、往常朝朝喜欢和小黑待的角落,都没发现他的身影。
时畔直觉不快,他拔腿往外走,大奶奶家没有,大胖家附近和朝宇豪家附近都没有。
他快走到每天早上带朝朝跑步的偏僻土埂,这时听见荒废的土房后面传来嬉闹声。
两个不认识的小男孩围着狠踩地上的东西,边踩边亢奋的大声笑,周遭还有三个不大的孩子,其中一个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另外两个是大胖和大佑,大胖宽胖的身体坐那像个主谋,大佑被遮挡的只能看见个头。
大胖此刻站起来,像踢个毽子似的踢飞两个男孩踩着的东西,肥胖的脚紧跟着碾压上去。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终于微弱地发出狗吠声,但丝毫不妨碍大胖继续拿起来摔地上玩,像这个动作做了无数次。
大佑坐在身下的朝朝,看到大胖表情激动的拿起砖头,他被压实的身体生出乍然的力气,掀翻大佑。
时畔看清被遮挡住的朝朝露出带血的额角,沾满泥土的上身的瞬间,他已经疯一样冲了出去。
眼见大胖拿着的那块砖转头要拍朝朝,时畔整个人腾然炸了,“朝朝!”
时畔喊不回来他,倒是大胖被突兀的声音吓一跳,砖头没拿稳,朝朝不顾一切扑掉砖头挡狗狗前面,看向时畔的同时,凄厉地尖叫,“哥……”
时畔脚步匆匆,大胖反应迅速压着朝朝还想打,朝朝旁边躺着的小黑嘴角开裂,血肉模糊,气息微乎其微。
时畔后槽牙咬得死紧,上去就是全力的一脚,踹翻大胖骑上去就打,拳拳到肉,打到手发麻也置若罔闻。
大胖没见过这样的时畔,完全不像人前,扒开伪装的外皮,显露出纯粹的暴戾。
大胖以为自己凭借比同龄人都要胖大的体型能抵得住,但时畔打他实在是非常狠,表情比他的拳头还要凶狠。
厮打时大胖挨打居多,比起时畔胳膊上那点青紫,他身上被时畔打得疼到骨缝里也没见他停手。
他被打得鼻血不止,终于是怕哭了,使劲退着逃跑,跑前捂着鼻子说他要打电话告诉他妈妈,让他等着。
其他的几个孩子包括大佑,早就被他满身戾气吓跑了,只剩下朝朝哭着,音色像破掉的铜铃,发音不准地喊他,“哥哥……”
时畔喘着气回神,他甩了下出血的右手,来不及想朝朝突然能说话的事,起身查看朝朝急切不敢碰的小黑,伤势严重,但及时去医院应该能治。
他当机立断脱下外套,小心地包起小黑,道:“走,借车去镇上。”
朝朝知道时间紧,顾不得身上疼努力跟着,两孩子灰头土脸的出来,正遇到刚骑着电三轮回来的朝雨崇。
时畔跑得气息不稳,道:“二叔,我想借下你的车去镇上。”
他的意思是他骑着带朝朝去,但朝雨崇一看见他俩包着的小狗,二话不说调转车头,让他俩坐后面,带去镇上。
镇上有兽医这事还是时畔说的,他之前因为朝朝养了小黑去买过治狗狗拉肚子的药,只去了一次他记住了店面所在的位置。
店面杂乱拥挤,兽医是个头发白一半的老头,坐在布满划痕的柜台后面逗鸟,看见时畔包着小黑狗,嘴上啧好几声,说着造孽了。
朝朝听了,憋不住哽咽声,时畔把他拉到身边来,攥着他的手。
老头又啧一声,“有啥哭的,又没说不能治。”
朝雨崇身为大人,站他俩前面掏钱说:“一定得治好,多少钱我掏。”
时畔想说不用他付,但他摸了把兜,没带手机,“我回去转给你。”
朝雨崇打断他,说:“我是你二叔,别跟我见外。”
他往外掏钱,老头看他拿两张红票子,摆摆手,“用不着那么多,一张够了,等会打上一针,带回去喂喂药,外边再擦擦就好了。”
时畔问:“不用留下来观察一下吗。”
老头显然没听过这种要求,“留下来干啥,我夜里还住这里不成?带回家去,猫有九条命,狗有三条,能自己悻过来,土狗命大。”
朝雨崇知道他城里孩子,也跟着说:“村里是这样,都是拿点药带回去就行了。”
兽医都说了,时畔和朝朝只能坐等他医治小黑。
等了一阵,时畔冷静下来,开始琢磨朝朝喊他的那一声,他转向右手边,道:“还能再说话吗,试试。”
朝朝试了三遍,才说出较为清晰的字眼,与时畔所想是精神刺激太大所至很像,但他不能断定。
兽医医治小黑还要不短的时间,时畔视线移至前面木凳子上看手机的朝雨崇,“二叔,能带我和朝朝去趟卫生所吗。”
他忽然没头没尾的话语使朝雨崇不明的啊了一声。
时畔解释说,他想带朝朝看看医生,检查一下身体,但他没带手机,他俩年纪小去了卫生所没大人看护,医生大概率不会给检查。
有条不紊地朝雨崇都怀疑他真实的年龄是不是不止十岁,他刚说可以,时畔又说:“我回去就把检查费转给你。”
他想说不用,但时畔明显是真的不想欠着人情,朝雨崇只能说,回去再说。
镇上的卫生所不大,但拍片设施还算齐全,朝雨崇带着两孩子,按照医生所说拍完片又做了智力检测等相关检查。
诊室里穿着白大褂戴着细边眼镜的中年女医生,拿着检查结果,说:“他是个正常孩子,什么都能听懂,只是不会说,他这个年纪交流和记忆力都没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