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豪说他也总是想他妈妈,想到过年他妈妈就会回来了,那他每天都在想哥哥,但为什么他就是不回来。
朝朝等久了,寻找不到确切的答案,还有在这里所遭受的恶意,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才不要村里那些人的喜欢。
但这种想法,不断延伸再延伸,他觉得周围不喜欢他也是他的错,包括时畔的不告而别,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能把所有原因都归结给自己,以为这才是唯一的答案。
哪怕两年不见的时畔,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心里想着不要再理他的朝朝也好像只气了一个瞬间。
那点气也只是虚张声势的假把式,只需多问几句就自动瓦解。
他怕时畔真的讨厌他,故而自己先下了定义,像这样就能躲避答案来临的伤害。
朝朝哭得撕心裂肺,时畔静静听他发泄两年的委屈,心像被人生生撕扯着。
大奶奶口中的朝朝不是变了,是强逼着自己长出尖刺才能不受伤害,是他不知道怎么证明他也许是个好孩子,只能一次次笨拙的反抗。
但那都被大奶奶当成了学坏的依据,站在外人的立场指责他,否定他的一切,被最亲的亲人用犀利的言语刺伤,他深有感受。
代芳在小学一二年级看到他的成绩单时也曾多次骂过他猪脑子,是不是脑子有病,怎么会那么蠢,还想带他去医院看看查查智商,到底是不是她生的孩子,怎么会学的那么慢。
虽然后来成绩提高,稳定,但也永远刻在了回忆里。
他以为的朝朝两年会过得普普通通,不知日子却一直煎熬着他。
时畔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拿出手帕纸替他沾着眼泪,“对不起,以后我去哪都会和你说。”
朝朝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再是以前的小孩子,本来想好一定不会哭,结果还是丢脸的哭出来,还像以前被他擦眼泪。
他怕丢面子被别人看见,胳膊别扭的挡着,但幅度不大,完全可以忽视。
时畔想擦干他的眼泪,想他不哭,但朝朝声音越小眼泪越来越多。
他收好脏掉的纸,一手将朝朝揽在怀里,拍拍他的后脑勺,“哭吧。”
朝宇豪和他老爸从田里抓鸟回来,路过田埂,远远听声音像朝朝,他拎着鸟笼子扒开人高的野草看,还真是朝朝,旁边那个人他没认出来是谁。
光听声音,他就认定村里又有人欺负朝朝了,朝宇豪把笼子丢给他老爸,说他等会就回家。
“敢欺负我兄弟。”他双腿蹬地,加大马力,头直冲冲往前攮,“朝朝我来救你了,看我无敌铁头功,啊呀呀呀!”
听见宇豪的声音,朝朝欲崩的眼泪戛然而止,他胡乱擦眼泪,推开时畔,假装刚藏在时畔怀里哭的不是他。
朝宇豪一头攮到时畔面前,时畔侧身一只手抵着他的头,他就往前不了,“你干什么。”
“啊?”朝宇豪没听出来他的声音,但离近了看,有点像时畔,他扭头看朝朝没挨打的迹象,才站好,嘿嘿道:“畔畔哥你回来了呀。”
“嗯。”时畔看天都黑了,带着两孩子往回走。
朝宇豪随手折了根木棍捏在手里,路上只要竖起来的草和树枝都被他一棍子打折,嘴里发着咻咻咻的声音,像自己是个剑士。
没一会他看着他打下的一片江山,觉得没意思,探头探脑的挨着朝朝走,时不时胳膊戳他一下,“畔畔哥回来了,你是不是就高兴了,明天能和我去掏鸟窝了吗。”
朝朝昂着头,不承认道:“不去,我没有。”
朝宇豪作弄他的嘁了一声,“明明就整天想,我都知道。”
“宇豪。”时畔道。
朝宇豪人都站直了,不在作弄朝朝,捏着棍颤音的啊了一声。
时畔沉思着,发觉朝朝离他有点远,下意识等了会想牵着他的手走快些,但朝朝察觉躲开,他收回手,思来想去,还是得尽快打听乡里小学的收费情况。
“你知不知道你们小学的收费情况。”
宇豪握着棍继续打弯野草,说:“不知道,问问二叔不就知道了,他和我们校长来往着呢,不过二叔比那秃顶好多了,秃顶整天没事就知道蹲门口抓迟到,烦得要死。”
时畔心里有了底,但这事他还没十足的把握不想那么多人知道,交代他问学费的事要保密。
宇豪觉得是男人间的秘密,进家门前锤锤胸口,“放心哥们的嘴非常严实。”
朝朝看宇豪走了,跟只认人的猫一样,走到时畔身后紧跟着他。
时畔没拉他,手伸进口袋,说:“过来。”
朝朝乖乖上前,什么都没看清,时畔就往他左手上套了个东西,捞起他的手道:“回家。”
朝朝只感觉到手腕一凉,他掀开袖口低头去看,是个宽面雕细长纹的银色手镯。
半晌才敢相信这是给他买的,但朝朝还是想确认,追问道:“哥,这是什么?”
“保平安的,戴着。”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朝朝睁大圆眼举起被牵着的左手,想仔细看看,被连带举起手的时畔换只手拉他。
朝朝像个挂件被他拖着走,也不看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泛着银光的手镯,“保平安的?那我戴着它去抓蛇是不是就不会被咬了。”
时畔:“……”他斜看他一眼,“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