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棱两可,欲说还休,给看客们留足了悬念。
人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往往会更加密切地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说不定可以从“掉粉”变成“涨粉”的契机。
姜燃锁屏手机,闭目深呼吸。
最近接连的坏运气已经把她推到一个濒临崩溃的边界。
一边是陡然踩空的悬崖峭壁;另一边,是缓慢下沉的无底深渊。
她的脑中乱成一团,直到……
“叮——”
耳边响起短信提示音,手机屏幕亮起,姜燃看见银行刚发来的信用卡账单。
最后一根稻草落下,姜燃咬牙。
解锁、登陆、编辑,最后转发。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任何一点迟疑。
没关系的。
姜燃看着微博旁那个小小的“刚刚”,自我安慰。
这就是一条手臂,非亲非故的人,很难从一只手臂就知道正主是谁。
况且岑霁那么低调,出现在媒体面前的时候永远西装领带,一丝不苟。
大家连他的脸都认不出来,更何况是一只手。
对!像岑霁这么忙的人,大概率是不会看微博的。
而且他生长在英国,说不定,他连微博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去关注一个网红博主的花边新闻。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
奶白色小mini上,姜燃中邪一样地碎碎念,脚下油门一轰,做贼心虚地逃窜而去。
*
墨尔本,W酒店。
行政酒廊巨大的L形落地窗外,从弗林德站驶出的火车在亚拉河上飞驰而过。
苏青慢悠悠地翻着岑霁发来的苏绣样品。
这些都是他找人从扬城的秀水巷上淘来的,先发给苏青过过目。
身后响起女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苏青没在意,直到有人惊讶地唤了一句,“Sue!”
苏青回头,看见一身黑套装的徐晴走了过来。
苏青无语,白眼立即翻到天上去。
因为早年两人在皇家芭蕾学院留学的时候是同一届,又都是中国人,于是学生时期便走得近了些。
许是因为是同行又是同乡,再加上两人的名字在外国人听起来都差不多。渐渐的,这对塑料姐妹花便看对方越来越不顺眼。
等到苏青和岑霁的父亲谈恋爱的时候,徐晴也不甘示弱地找了个在澳洲开矿的华裔。
岑家是伦敦正儿八经的noble、old money,身份地位远不是一个开矿的暴发户能比的。
所以那段时间,苏青没少在徐晴面前耀武扬威。
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苏青是没能如愿嫁入岑家的丧偶寡妇,徐晴是如假包换的富豪太太,这种一雪前耻、报仇雪恨的机会,徐晴当然不会放过。
这么一想,细高跟瞬间踏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徐晴也不管苏青的脸色,径自走过去,拉开椅子就坐了下来。
“哟!苏女士今天这么得闲,来酒店喝下午茶啊?”说话间,徐晴揽开耳边碎发,把最近才买的那颗卡地亚粉钻耳钉露了出来。
“哦,”苏青看了一眼,轻飘飘地道:“姐妹,你的护肤精华用哪款?”
徐晴被这不按常理的问题问得一愣,还没开口,又听苏青缓缓补充道:“说出来我避避雷,这颈纹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徐晴被这一句话噎得没了声。
蛇打七寸,杀人诛心。
对于她们这种什么都不缺的阔太太,只有青春和美貌才是最稀缺的资源。
可偏生面前这女人不仅生得美,这些年还像是吃了防腐剂,丝毫没有衰老的痕迹,看得徐晴嫉妒又羡慕。
她强作镇定地咳了两声,若无其事地回怼,“我就是说姐妹你保养得这么好,跟你儿子站一起,估计都要说你是他小女朋友呢。”
对面的苏青笑了笑,云淡风轻,仿佛对这样的恭维早已习惯。
然而徐晴话锋一转,接着上面那茬继续,“也是,阿霁身边都没个女人,人家不误会你误会谁。”
“哦?”苏青挑眉,拨弄着屏幕的手微颤,“你家陈言之前谈的那个影后不是也分了吗?怎么?人家决定给你添孙子了?”
徐晴笑笑,坦然道:“那倒也没有。只是阿霁都快三十了,好像从没谈过女朋友吧?哎呀!”
徐晴一顿,语气夸张地补充,“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你说他从小在伦敦长大,英国那边的风气你知道,他该不会是……”
“徐晴!”
话到一半,苏青果然炸毛,将手里的东西一拍,对身后的保镖怒道:“都站这里干什么?没看见这有脏东西碍眼吗?!”
出了口恶气,徐晴得逞地笑着离开了。
酒廊里,苏青真是越想越气,连带着岑霁发给她的那些图都觉得不满意。
“喂!”
听见岑霁接起电话,苏青就忍不住对着他一通撒气。
她将手里那些图翻得飞快,一张张数落,“你对你妈就这么敷衍是么?跟你说了找不到好看的就去定制,我连人微博都发你了,你就知道找些垃圾来糊弄我!”
电话那边,岑霁刚结束了一场会议,听着岑母的念叨只想快点敷衍过去,便倦懒地问了句,“微博?什么微博?”
“就是那个苏绣大师的微博呀!”苏青被这儿子气得长法令纹都多长几条。
她摁住手机hold键,点开微博,刚一进首页还没来得及找人,就看见“姜漂亮”在三小时前转发的新消息。
那是一张轮廓模糊,氛围暧昧如老电影的抓拍。
女孩子仰着头,半张脸被灯光氲亮,看不清表情,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看向男人的眼神坚定又专注。
而那个男人……
酒廊的冷气倏然涌入苏青胸口,她感到一种因惊讶而产生的窒息。
半晌,她才缓慢又郑重地问岑霁——
“你……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