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芳琴眉心一跳,马上就说:“城里的工作可不好找,人家都是招城镇户口或者大学生的,再不济也得要高中文凭。”
林海棠听这口风就知道了,邓芳琴压根儿不知道她已经拿了林怀平的推荐名额。
嘿,到时候可有的闹了。
事实上,邓芳琴和林怀平昨晚根本没聊这事儿。邓芳琴不说是因为林海棠在这里,对林怀平来说林海棠再怎么都比刘红霞亲,万一她一提这事儿,反而提醒林怀平把名额给林海棠了呢?
而林怀平不提的原因就很简单了,他对亲生的女儿也就那样,难道还能记挂着王建设两口子不成?名额即便没给林海棠,如果没人提醒,他也绝对想不起给刘红霞,眼下邓芳琴没说,林怀平就认为这名额对其他人毫无影响,根本没必要提起来。
“哦,邓阿姨说的是。”林海棠随意地敷衍了一句,心头却在想,今天是周日,明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邓芳琴现在一定很着急赶她回去吧?
周日不用上班,几个孩子和林怀平都还睡着,林海棠和邓芳琴她们三个先起床的就先吃饭。
邓芳琴挺沉得住气,到早饭吃到一半,才随口问:“海棠,乡下这个时候挺忙的吧?我记得该插秧了,生产队长给了你几天假呢?”
来了,林海棠心道,果然盼着她走。
她回道:“我就请了两天假,但是十几年没见到我爸了,回去和队长说一说,大家都能理解的。”
林爱英毕竟年岁轻,语气很冲地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你一来,这个家里鸡飞狗跳的。”
邓芳琴没说话,却也看着林海棠,明显也想催林海棠回去。
林怀平不在,这对母女的戏就没那么真了。
“我好不容易见到爸,干嘛这么快就回去,爸让我多住几天。”看到林爱英气咻咻的,林海棠才不生气呢。
“海棠,是这样的啊,红霞她这回上来是有事儿要办,所以必须得在这儿住两天,但是你看,家里就这么点儿地方,是不是?”眼看林爱英又要嚷嚷,邓芳琴怕被林怀平听到,按住林爱英。
又说:“阿姨不是赶你走啊,阿姨把你当这个家的一份子才这么说,现在家里住不下,咱给客人让一让,过几天你再上来,自己家嘛想住多久住多久,你看成不成?”
听听邓芳琴这话说的,这股亲热劲儿,林海棠差点都信了。
不过她现在没以前好糊弄了,先是假装认真思考了几秒钟,就在邓芳琴以为有机会的时候,林海棠一脸真诚地说:“我不想回去……乡下的日子太苦了,回去可就吃不精面馒头,喝不上豆浆,更吃不上肉了。”
“我要多住几天。”林海棠用馒头蘸干净碗底的豆浆,总结道。
邓芳琴差点儿气了个倒仰,刘红霞也急了,欲言又止地说:“妈,明天是最后一天。”
还当林海棠听不懂呢。
林海棠也就装着不懂,慢悠悠地说:下午我陪爸说说话,明天你们都去上班,我就带着孩子们去公园里逛逛,后天呢,我就……”
邓芳琴太阳穴突突直跳,终于,她从兜里掏出一卷钱,胡乱数了几张零零碎碎的,又摸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票,一股脑递给林海棠,忍气地说:“海棠,这样啊,咱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回了乡下也能吃上。”
林海棠粗粗一看,那些毛票看着多,加一起可能也就几块钱,于是苦哈哈地说:“阿姨,其实我不是自个儿馋嘴,是石头和妞妞跟着我过得苦,我就像让孩子在外公吃几顿饱饭,我爸昨天还说要给孩子们买麦乳精和奶粉呢,我寻思着那是好东西,说不定能让孩子们脸蛋儿上兜点儿肉。”
麦乳精也就算了,奶粉可是特供品,要干部票才能买得到,就是林怀平也得簪两个月才能攒够。
邓芳琴简直像心头被插了一把刀,哇凉哇凉地滴着血,林怀平真是个狗男人!
“妈。”刘红霞看婆婆有些灰心丧气的样子,干脆麻利地伸手从婆婆手上的钱里拿出一张大团.结,转手就递给林海棠,“咱妈可疼孩子呢,海棠,都拿去。”
“你——”邓芳琴能乐意吗,她在罐头厂洗一个月的瓶子工资才二十几块钱,林海棠这一下就拿了十几块去了,这简直就是割她的肉啊。
林海棠动作飞快地将钱和票都收进口袋里,笑眯眯地说:“谢谢邓阿姨!”
哎,名额拿到手,还敲了邓芳琴一笔,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