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等场面倒是少见。”文玉人“病倦”在身，在侍人的搀扶下，落后很多才爬到落拓书院门口。他看了看院门内的情况，低头轻轻咳嗽了两声，口吻略带讽刺地说道。文玉人是五煌国前身——大夏的庶出后系，十分厌恨发动政变，将大夏改名窜性的杨、嬴、武、刘、朱五大家族。朱鹿韭攀附的太明小朱门是凤瑞大朱氏的附庸，尤叫文玉人看不起。即便，朱鹿韭如今已经混到大都督的高位上，反哺小朱门，隐隐有带领小朱门脱离大朱氏的趋势，依旧不能叫文玉人有所改观。反而随着朱鹿韭的发达越发让他唾弃。落拓书院落入朱鹿韭的同胞弟弟朱余容的手中，在文玉人眼中何尝不是明珠蒙尘？

姬雁红闻言，嘴角抽了抽。他虽然是云国人，也知道五煌国的历史。倒是了解一些身边这位世子在忿忿什么。不过，这是五煌国的家事，他自不会表现得多热衷，免遭人闲话。

李仙竹沉默不言。他很少说话，一向秉持的就是“沉默是金”。就算是和他相熟的文玉人说话冷了场也别想他开口救场。

文玉人的贴身侍人璞驭，见姬雁红和李仙竹都没搭理自己的主人，连忙张口捧了一句：“市井商人，蝇营狗苟，竟然伸手到书院里。会变成这样也是能想到的。”

文玉人脸色稍缓。他低下头，再次咳嗽了数声，才缓缓止住。

他们站在门口说话，立刻引来了静坐的书生们的注意。整个巴郡平广县只有落拓一家书院。其他不说，这家书院招收的子弟倒是不少。静坐在院子里的一共有六十不到的人。其中十多个不定性的，听到声响，微微转身向后看了一眼。见一群衣着华丽不似边关人站在门口，学子们眼中都露出讶异。这十几个学生有心将自己发现的事情告诉别人，但是最后都作罢，又板直了身体，继续静坐表达抗议之情。

“我们去找阿鸾吧。”姬雁红向文玉人、李仙竹说道。

阿鸾是云国太子渊曈昽，也就是云花风的小字名。据姬雁红一次开玩笑说，云花风小时候长得娟秀可爱，很像女娇儿。姬雁红的姐夫，云国皇帝渊修筠便戏弄地一直叫他阿鸾，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云国太子的小字名。

文玉人正要回应姬雁红。忽然一个中年文士领着三个仆从从书院侧门走院子。这名身穿褐色长袍的中年男人走到静坐的学生前方。在他身旁，两个仆从搬了一张桌子放下，剩下的一个仆从将怀里抱的一个香炉放在桌上，然后插上了一根青色檀香。檀香插上，这名仆人又将之掐去头上半截。

“林先生，朱账房可有改变主意？”

静坐的众多学子中当先的三人看到中年文士，立即起身，齐齐向对方鞠躬行礼。其中一看便是为首的白袍年轻人，此时和声细语地同中年文士说话道。

被唤作“林先生”的中年男人笑呵呵道：“并没有。”

三名学生俱是脸上一怔，显然这结果令他们大感意外。他们正要再开口，林先生已经先行打断，直接对着在场的每一个学子说道：“朱账房发话了，他是一个十分民主的人。现在我点燃这根——这半根香，香灭尽之前你们回各自书舍去，书院就当没发生这件事。不愿意的，香尽之时，便自己收拾东西归家去吧。落拓书院庙小，留不下诸位了。放心，你们的学籍书院不会销毁，你们走时，会发予你们带走的。”

院子里立即嗡嗡声一片。大约是这些学子们并没有想到，静坐的结果不是得到对方的退让，而是“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