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鹿韭最舍不得这个宝贝弟弟,远比儿子更宝贝。他走到床边,伸手在朱余容温热的脸颊上碰了碰,轻声道:“困着就睡吧。我是来看一眼的。”
朱余容猫儿一样眯起眼睛,在兄长的掌心蹭了蹭脸颊,而后张开漂亮的一双眼睛。他伸手轻轻抓住朱鹿韭的衣边,同样小声道:“朝朝想了你好几天呢,迷糊前还在念着要抱抱你呢。”他仰头看着兄长消瘦的脸庞,“你留下在这里睡一晚吧。我去外屋的榻子上困一晚。”
朱鹿韭往床内侧看了看,就看到儿子斜斜平躺在里侧,很有张牙舞爪的意思。偌大一张床,朱余容这边占了不到四分之一,余下的都被小小的人儿“挤占”了。
朱拾遗睡姿“霸道”这件事,朱鹿韭是早就知道的。在桃溪镇,朱婉霜和朱余容将朱拾遗哄睡后,并不与他同睡。没有人“挤床”的结果就是朱拾遗经常滚到床底下,逼得朱余容不得不弄了地龙,铺上厚厚的毛绒毯子,最后更是“穷奢极欲”地布置了三道阵法,只为保证朱拾遗晚上不会着凉,更是免了朱婉霜天天半夜去屋里捡娃上床的麻烦。
朱余容见朱鹿韭没有拒接,连忙从床上起来,打了个哈欠往外屋走去。将内屋精巧得仿佛屏风一样的四扇门关上,朱余容拢起睡袍,躺到了窗户下的长榻上。一只夜莺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窗外的红枫上,眨了眨眼,轻轻地对着重新投入睡梦中的年轻人吟唱歌谣。没一会儿,夜莺停下歌声,歪头往屋里好奇地瞧了瞧,然后迅速地转身震动翅膀灵巧地从枫林中穿梭,飞走了。
内室的门打开,朱鹿韭抱了一床被子走到长榻旁边。时值深秋。五煌国皇都的深秋一旦入夜可比桃蹊镇的寒冬还要冷上三分。虽然对朱余容没有妨碍,朱鹿韭还是见不得这小子就着一夜寒意入睡。
朱鹿韭微微俯下身,将被子盖在弟弟身上。
隔天,天还没有蒙亮,朱鹿韭就起床走了。他动作极轻,莫说床上睡得跟个小猪一样的朱拾遗,就是外面的朱余容都没有惊动。等到朱余容睁开眼时,朱鹿韭早已经坐上马车上朝去了。朱小掌柜一大早起来,渐渐明白过来昨天晚上阿爹不仅来过,还陪着自己睡了一觉,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便有些失落。好在舅舅朱余容告诉外甥,要带他去办一件大事,小掌柜才重新打起精神。
“阿舅阿舅,我们去做什么大事呀?”
“我们去找你阿爹爹。”
“咦?阿舅不是答应姥姥不找朝朝的阿爹爹吗?”
“那你好奇不好奇嘛?”
“朝朝好奇哩。”很老实。
“我跟你说,我们先把他找出来,然后把他打一顿。”一天打一顿的那种!
“……”阿爹肯定要头疼哩。
朱余容问过紫奴朝朝的亲身父亲是谁,可惜紫奴并不知道。青奴倒是再清楚不过,可惜这厮被朱鹿韭下了禁口令。就是朱余容扬言要打死他,青奴都是硬着脖子不肯吐出一个字。朱余容没办法,只能用别的方法来找出这个占了他哥哥老大便宜的混球。
一想到当年青奴是按照“非良家男子”的标准来找的人,朱余容肝火就止不住往外冒!恨不得当场撕了青奴以及朝朝的亲身父亲!
朱余容翻出一张粉红色的宣纸,将其折叠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千纸鹤。然后抽出一根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毫针。朱余容让外甥伸出左手五根手指。他用毫针在小掌柜的中指上轻轻一戳,立即滴了出来。朱余容一脸心疼地迅速翻转千纸鹤,将滴下来的鲜血点在纸鹤两侧,形成两只眼睛。
朱小掌柜将戳出血的指头放进嘴里,眼睛睁得大大地盯着舅舅喃喃不停地口念法诀。朱余容用的毫针创口不大,在朱余容快速拔出针时,朱拾遗的手已经不再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