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正要继续笑话儿子说的什么“痴话”。赢家向来只娶妻不纳妾,她的夫君只有前边一个妻子留下的两个儿子并一个她自己生的嬴凤。赢信、嬴义的儿子、女儿不算数,她哪儿来的孙子?
但是很快,刘夫人就反应过来。夫人不由自主想起了七年前临近过年,宫中设宴招待五姓子弟与权贵,隔天早晨,自家儿子一身狼狈地跑回家,告诉她清白被人夺走了,吓得夫人差点一哆嗦晕过去。
刘夫人意识到,自家崽儿口中的“亲孙子”就是七年前那个冬夜留下的种。刘夫人浑身不可遏制地哆嗦了起来,甚至慌乱地站起身,身子都歪斜起来,差点摔到地上去。
嬴凤一见母亲反应这么大,连忙出声喊住刘夫人:“阿娘哎,你别怕。”
“我……我不怕……我现在就去自请下堂……”刘夫人软着腿趴在原先坐着的椅子上,身子骨依旧哆嗦不止。便是心里害怕极了,夫人一片拳拳母爱之心令她没有丢下亲儿子。夫人伸手往儿子的方向招了招:“宝崽啊,你赶紧逃吧。莫让你爹你舅舅你曾外祖母知道……在他们晓得前,赶紧逃。他们抓着你要打死你的。”
嬴凤听到母亲的话,也是浑身一哆嗦。他猛然一个鱼打挺,坐起身。他对刘夫人道:“我觉得还能抢救一下!”
“救皮咧。”刘夫人骂了一声,“我早就知道这事儿我干不了,非要我来干。我是真命不好——生得不好,嫁得勉强,生的就是个糊涂蛋子。亏得我将你养得这般壮,进了皇宫还能被人污了清白!没了清白,还留了种,那些药你都白吃了!”
嬴凤脸色白了白,干脆破罐子破摔:“那你要不要晓得你亲孙子在哪儿?”
刘夫人愣了愣。她趴在椅子上平静了一下,而后缓缓起身,坐回椅子上。刘夫人整了整衣裳,咳嗽了一声,强装出镇定道:“见还是不见了吧。你去同我可怜孙子还有他阿娘说,有多远走多远。你护不住他们,我也护不住他们。”嬴、刘、武三家合计的大事,怎么可能因为细崽儿就改弦更张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嬴凤对了对手指,吞吞吐吐说道:“我不敢呢。他阿娘好凶的。”
刘夫人:“……”
刘夫人想到九年前自家儿子是“受害人”来着,想必亲孙子的娘确实是个十分凶悍的人。
刘夫人想了想,道:“那便阿娘替你去说。你告诉我,他们现在住在哪儿,阿娘亲自去找他们。他再凶还能欺负我一个老婆子不成?”
嬴凤左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互相捏了捏,小声说道:“大都督府。”
刘夫人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哪儿?”
嬴凤稍稍大了点声儿:“大都督府。”
刘夫人微微倒吸一口凉气。此时夫人不禁想起了大朱氏那个私逃的元庸,年头刚给东皇门刘氏生下了一个俏丫头。那元庸就是躲进大都督府躲过了大朱氏的搜索。她亲孙子的娘莫不是走了同一个路数?
那她说实在的,她一个柔弱妇人,确实没什么胆儿去大都督府赶人出禹阳。
“怎么就躲在大都督府了。”刘夫人感到十分的棘手。万一亲孙儿的身世被大都督府抖搂出来,别说亲孙子母子,就是他们母子俩估摸着都得一起拍死。
三大家族的百年计谋,在她夫君这一代就出了问题,多增一波折。要是再在她儿子身上出问题,那后果……刘夫人表示自己完全不敢想啊!
刘夫人情不自禁将那条甩掉的帕子摸回来。这次她是真的心口疼得满头大汗,需要擦擦了。
嬴凤望着母亲焦急的样子,不忍心她这般模样。于是老实将自己的推测向母亲说了出来。却是说得磕磕碰碰:“他们母子不是躲在了大都督府……你这几日参加宴会,应当见过大都督府新来的那个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