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秋霁忙道。

那边，封玄冥一言不发，依旧是看着他，笑容依旧，盈盈如风，封玄冥果然不再说话了。

那窗外的烟火连天，这是玉颓山灭山时的场景，秋霁淡淡的看了窗外一眼，再次看向封玄冥的时候，眼角微微湿润了：“所以你的执念是什么？”

“封玄冥。”秋霁问，“可以告诉我吗？”

“我看见人间没有你，是你进来陪我了吗？”秋霁继续道。

“十年太久了。”封玄冥道，“我来了，你也可以早些出来。”

闻言，秋霁鼻尖酸涩无比，此时出口，那声音却是带着淡淡的凄凉，很轻很轻，就像是秋天时候落叶的声音：“你不怕反噬？”

“不怕。”

他不在意，也丝毫不会惧怕，所谓幻境，一切皆为虚幻，就算他死在这里，真正落到他身上的，也不过是一点不足挂齿的反噬罢了。

心中五味杂陈，他一步一顿的走到封玄冥的跟前，像他往常一样，伸手环住那人，起码.............起码再给我一个拥抱，好吗？

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秋霁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巨响，那是玉颓山灭时听到的声音，下一刻，天边一把长剑势如破竹的飞来，等到秋霁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了。

那长剑一剑刺穿了那本来就有些透明的人，那人踉跄了一下，虽然被那长剑穿心而过，可是面不改色，珍视的捧着秋霁脸，苦笑道：“秋霁，我的执念是你。”

“秋霁，你不是谁的凤凰，你只是你自己，重活一世，能不能，多想想自己，这天下不要你做牺牲品。”

秋霁知道，都是假的，但是此刻，他已经无暇思考太多，满眼殷红的血液，满眼都是...............那人死了，在幻境中，那人死了，这是假的。

可是如今真真假假，早就分不清楚了。

那窗户被人轻轻一推，传来一声轻响，接着哐当一声，纹花的门被人踹开，来人轻嗤一声，勾勾手指，那长剑重新回到那人手里。

那人挑眉：“凤凰，好久不见啊。”

看到留重的那一刻，秋霁脑海中空了一瞬，警惕的看着那虚假的人，堪堪扶起那变得透明的那个人，虽然这不是真的，但是秋霁见不得那人受伤。

秋霁双臂收紧，看向留重的眼神变得空洞，直到手中空了，身边响起了留重那刺耳嚣张的大笑。

“六百年过去了，我每一天都过的提心吊胆，因为你活着，望舒州大阵便难以长远。”留重说，手上的太平剑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殷红的鲜血。

他向秋霁走了过来，一步一顿，秋霁向后躲。

忽地，那人却没有杀他，却是一脚踹在了秋霁的胸口，那人下了死手，想要秋霁死。

秋霁硬生生扛下了这一下，顿时觉得五脏六腑皆碎，一时间，鲜血涌上了心口，突然觉得好苦好苦。

秋霁想。

为什么人的一生就这般的苦呢，不是说酸甜苦辣交织而来的才叫做人生吗，可是，为什么？秋霁就这么苦呢。

一时间，秋霁的喉间涌上了几丝又酸又苦的气息。

那人忽地拽着秋霁，把那人拖到了外面，那外面尸横遍地，空气中浮现着血腥的气息。

“看到了吗？”那人说，“你以为你能改掉什么吗？”留重一笑，“别做梦了，不可能的，这是天道的主意，你以为你改得了什么？”

这时，秋霁的眼前，熟悉的一幕。

幻境中钟初引的长剑刺穿了落天长老的胸膛，鲜血淋漓而出，秋霁眼眶发酸，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胸膛之中似乎有什么在微微燃烧，渐渐的，逐渐变得炽热。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觉醒............

许久不见暖春，他沉睡良久，好像距离醒醒过来，就在不久之后。

留重笑了，提剑走近，太平剑的光微微泛红。

忽地，这四周草木疯长，天色暗淡了下去，漆黑一片，肃风席卷了一片大地，留重抬手遮掉了那些残花枯叶，不堪的后退半步。

下一刻，他看见，在那幽暗处，缓缓走出了一个人，那人身披着金灿灿的光芒，站立在暗处，成为了最最明亮的那么一束光。

那人似乎没有再怜悯的看他一眼。

原先被他折磨的人此时半跪在地上，忽地抬起头，望着远方，身后.............是一对庞大漂亮的羽翅，那人在光辉之中，明亮非常。

封玄冥没有对秋霁说过。

封玄冥的执念是秋霁，秋霁的执念也是封玄冥。

不烬木幻境中光亮横生，原先被黑夜吞噬的一片天再次重现，封玄冥执念得解，秋霁神力回归，不烬木幻境适时破灭。

就像是天宫之上琉璃灯破灭的声响，秋霁听到咔擦一声响。

那声响似乎就响在脑海中，混乱的灵海一时间痛苦不堪，那碎玉一般的声响在秋霁听起来，就像是灵海忽然碎裂。

之前还未来得及回归的记忆回到了秋霁的灵海当中。

兰因是他一手提携的仙，从前在玉颓山一遇，秋霁一眼相中了这只妖，把他带入了九重天，一手提携，细心对待。

谁曾想，这一提携却把那人推入了火坑............

凤凰陨落后，兰因弃了仙籍，死守在凤凰山上。

忽地，越来越明亮的天边忽地传来一声轰响，吓得秋霁骤然睁眼，却见那小楼上窗门未关，透过窗户，无数朵绚烂的焰火盛开于天际，秋霁正对着的那个地方，辉煌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