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爬起来，低眸看见身上的厚被，这是..............一年又过，又入冬了...........

锦都每年辉煌一次，这便是人间的新年。

锦都人吆喝着放下河灯，秋霁都已经听到那声音了，匆匆忙忙起身，翻身下床，两三步跑到楼下，语气急切：“封玄冥去哪里了？”

他始终忘不掉幻境中封玄冥满身是血的样子，那样子，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秋霁居然一时间分不清楚了。

那小厮愣了好久，兴许是第一次见到秋霁如此慌张，也可能是从未听闻这小妖对仙主大人直呼其名。

一时间，新奇的对旁人挤眉弄眼。

嘲笑完了，那小厮指着灯火燃着的曲烬河一代，说：“方才从楼上下来，这会儿刚出去，您.............”

话音未落，那小厮眼睁睁的看着秋霁一头闯了出去，朝着曲烬河的那片焰火跑了过去。

刚好封玄冥从长街那头走来，秋霁倏忽间出门。

流年泼墨，缀下繁华，过往记忆回笼，抬眸的那一刻，在如潮的人海之中，秋霁一眼就瞥见了那双深情款款的眼。

噙着笑，像是暖阳，像是春风.............

何其有幸，他们相逢在人间。

几日过后，他们上了凤凰山。

兰因听完了秋霁的话，一时间百感交集，但还是不能阻止他提出自己微薄的疑问：“什么？你们想引渡世间魂灵？”

片刻后，眉毛皱成了一个“川”字，他说：“怎么可能？”

那人愤愤的一摔茶杯：“如今又是百年光景，何来因，何来果，那些所谓的恩恩怨怨早就乱的一团糟，你们.............”他不太信任的看着两个人，“能行吗？”

秋霁满是不在意：“怎么不行，望舒州大阵下次开启是在四百多年后，这期间，我们还有大量的时间，去圆那些因果。”

那桌案置于不烬木之下，其间落花翩翩，似乎一瞬间到了春天，这时候，春暖花开，了无寒冬。

兰因叩响桌案，苦道：“倒是有办法，但是...........代价有一点点大。”

落花而下..............

封玄冥执扇立在秋霁不烬木旁，说：“我们当然知道。”

兰因：“...............所以你们这次来？”

封玄冥：“不是来寻求你的建议。”

兰因：“那是为何？”

封玄冥没有说话，眼神飘向了远山，那远山上花开阵阵，好看极了。

兰因下意识觉得封玄冥说不出什么好话，谁知那人什么也没有说，而是自顾自的看着远山，好像在数落花，一片，两片.............

片刻后，秋霁道：“我们是来和你道个别。”

说不清楚这一刹那的感受，兰因在凤凰山上一个人呆久了，感官有些退化了，谁知这一刻，那声音有些刺耳。

是来道别的.............明明不是生死离别，可是在历经了生死离别之后，每一次离开都显得艰难无比。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也没有人说过，每一别都有所谓的归期。

“哦。”兰因哈哈笑道，但这笑在秋霁看来有些勉强，于是他忙道，“我们不久后便会回来。”

兰因一顿：“知道啦，对了，你们和菩镜那个老东西说了吗？”

秋霁：“说了。”眼神有些躲闪。

兰因：“.............他没说什么？”总不该拦都没拦吧，这老顽固不是最爱多管闲事了吗。

一般，菩镜的话这两人还是要听的，因为这人嘴碎，一说起来就没玩，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两人招架不住，渐渐的便妥协了。

这一次，秋霁久久没言，兰因觉得这事稳了，那老头果然拦了，正暗自高兴呢，下一刻，秋霁道：“他说.............天理即是正道，渡人入轮回，这是我分内之事。”

兰因：“.................”

罢了，连菩镜这样的老顽固都不拦着了，自己又能说些什么呢。

凤凰山上四季为春，翩翩花落而下，一阵风过后，凤凰山上剩下了兰因一个人。

那人久久地坐在花树下，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喝着喝着，忽然意识到，这是凤凰从前酿下的松花酿，所剩无几，而秋霁这一趟，不知归期在何..............

现在喝完了，剩下的日子怎么做？？

于是撂了酒杯，颓废的躺倒在那桌案上，任凭落花落了自己一身，他望着那树花，拖长了调子：“无人有愁如似我。”

“云烟过眼总成空。”

总成空啊，过往如浮云，烟云易散，过往无痕，哪能总是把过去看的那样严重呢，忘了多好，忘了多好。

醉的稀里糊涂的时候，兰因忽地看见花影间朦朦胧胧的站着一个人。

留重？

不会，他怎么有脸来凤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