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幽魂又缠了上来，将他往地底下拖拽。

陆悠不得不松开这仅有的浮木，再度沉到淤泥里去。这所谓的倚靠没能救得了他。

恶鬼们交头接耳，讨论着如何分食这仅有的硕果。

“我先吃。”“我先吃。”“都滚开，排队！”

“急什么，三少说了，他这几天都是属于我们的，别把他玩死了！”

“好甜的味道，让我来舔一口吧！”“你小子可真变态！”

一双脚带着优雅的步伐缓缓靠近，陆悠挣开那些缠着他的鬼魂，手足并用地爬过去，抱住了他的腿。

“救救我，沈彦廷，你救救我！”他害怕得不住磕头。

那人一一种高贵的姿态俯视着他，同样看不清脸孔，只是嘲笑道：“我为什么要救你，你砸我的伤还痛着呢。”

“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你饶了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他不得不低声下气地恳求。

“哦？”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用手捧住他脏兮兮的脸，手指在他嘴唇上反复摩挲，暧昧地说道：“如果我让你离开谢牧川呢？”

他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回音：“回去以后，不要再跟他有半点牵扯。不然我会亲手杀了你，明白吗？”

似是尘埃落定，在谢牧川怀里的陆悠忽然停止了一切颤抖与挣扎。

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当陆悠清醒过来时，看到的是谢牧川近在咫尺的睡颜，并不光鲜亮丽，胡子拉碴、头发散乱、眼圈青黑，称得上一声狼狈。

他把自己抱在他的怀里，维持着这一个姿势没有动弹。

陆悠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回到了现实。

他茫茫然坐了起来，看向自己打着点滴的手，还有这陌生的医院环境。后背还在隐隐作痛，他掀开被子，扯开裤子，在看到那个无比刺目的“彦”字烙印时，这一个月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一瞬间涌入了他的脑海。

被强迫，被虐待，被惩罚，被折磨……

“啊啊啊！”他捂着脑袋惨叫起来，将留置针一把拽出，疯了一样将吊瓶和药瓶往地上砸去，药液流了一地。

胃里翻江倒海起来，他将手指伸到喉咙里，想呕吐，可他这一两天全靠输液维持生命体征，根本吐不出任何东西。

谢牧川被他闹出的动静惊醒，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陆悠狂躁发疯的模样。

“悠悠？”谢牧川喊了他一声，试图唤醒他的神智。

陆悠刚拿起一把凳子，听到他的声音，稍稍怔了一下。

“谢牧川？”他问。

“是我。你回来了。是我把你救回来的。”谢牧川举着双手，尝试着向他靠近。

哪想陆悠竟瞬间警惕起来，又怒又笑，满含嘲讽，问他：“你救我？你怎么救的我？把你的好儿子公布天下来救我吗？”

“那只是公关的手段……”

谢牧川话还没说完，凳子就贴着他的脑袋飞了出去，砸到了他身后的玻璃上。噼里啪啦，碎玻璃散了一地。

“你骗我。”在他闪避凳子的同时，陆悠已经从地上捡起了块药瓶的底座，对准了谢牧川：“我给你打电话，你根本没有来！”

“我以为你在开玩笑，那时候我刚送星尧到医院……”怕他伤到自己，谢牧川寻找着机会靠近他。

陆悠依然是防御的姿态，谢牧川一进，他就往后退。听到谢牧川提起袁星尧的名字，陆悠眼里的怨毒几乎要变成实质。

他神经质一般答道：“对，你在忙着照顾你的好儿子，你让我去死。是你和沈彦廷串通好的，你让他强||暴我，让他的手下侵||犯我……”

他意识混乱，前言不搭后语。

外面的医生和护士被动静吸引过来，见到里面的一片狼藉，刚准备进去，却被谢牧川拦下了。

“谢先生……”

谢牧川怕他们用强力的手段对付陆悠，忙道：“我能应付。”

“你应付什么，你又要把我抓过去吗？你休想！”陆悠紧紧握着那个碎瓶子，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全一些。他笑着说：“谢牧川，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你和他们都是一伙的！”

看到外面的人越来越多，陆悠紧张地弓起背脊，那些惨痛的记忆开始在身体里复苏。

他要离开这里，逃得远远的。他告诉自己。

可唯一的路被谢牧川堵住，他的眼睛不断计划着路线，寻了个空当从谢牧川身下窜出，就要往外面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