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多:“正在办手续。我是和我的一个朋友一起来的,他叫费鲁乔·凯卡里尼,是个年轻的诗人,非常有想像力,很现代……”
圭恰尔迪尼:“他出版过什么吗?”
圭多:“没有,还没有……可是,如果您能等五分钟,他回家去拿手稿了。我们想请您看看他写的那些东西,因为我相信……”
恰在此时,那个健壮的装潢店主走了过来,眨眼间,他已经从圭多头上换回了他的帽子。这瞬间发生的事情令老妇人惊愕不已,但是并不影响圭多非常利索地接着刚刚被打断的话头说下去:“我相信,费鲁乔确实是一个诗人。我非常希望您能够认识他……啊,他来了!”
费鲁乔飞奔而至,气喘吁吁,舌头伸在外面,而手上却是空的。他停下来,面对依着门柱站立的两个人,失望地强做微笑,不过笑得很难看。他想说话,又因喘得太厉害说不出话—:“钥匙……”
她微笑地看着他。
圭多:“怎么?”
费鲁乔:“家门钥匙……在你那儿!”
这时圭多突然做出一个漂亮的微笑,将他引荐给老妇人:“他说手稿还需要整理一下,我们会给您看的。”
老妇人走下人行道:“谢谢您!”
圭多突然转向朋友,大声道:“嗯?”
费鲁乔吃了一惊:“没什么!”
圭多:“他对我说过,您看过他的手稿后,会很愿意与我们共进晚餐……”
圭恰尔迪尼:“为什么不呢?会的,非常愿意……再见!”这回她总算是离去了。
费鲁乔和圭多一起对她说再见,圭多很高兴地推搡着朋友,他们继续前行。
圭多:“你要出诗集了!费鲁乔·凯卡里尼,《黄昏到黎明》,圭恰尔迪尼出版社。你的书我来给你卖!”他突然跳起来:“你看那儿!看那两个人!看见那儿了吗?”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走着两个姑娘:朵拉和她的女友,同为教师的艾莱娜。
费鲁乔:“哪个?”
圭多:“那儿的那个!那个老师,我跟你说过的,昨天夜里我还梦见她了。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圭多把费鲁乔推在前面挡住路,而费鲁乔却站在那儿像尊塑像。
圭多:“噢,真糟……”
费鲁乔:“怎么了?”
罗多尔福,办公室主任,停住汽车下来,越过两个朋友走近两个姑娘,彬彬有礼地和她们打招呼,不过他的举动显得有些夸张。
圭多:“别动……那儿的那人是个傻蛋,市政府的,别动!他要是看见我会把我杀了的!他在干什么?走了吗?”
圭多的脸贴着费鲁乔的后颈,费鲁乔则眼睛一下不眨地盯着两个姑娘和那个衣着讲究的男子。
费鲁乔:“没有,还在那儿,在说话!”
圭多:“说些什么?”
费鲁乔:“要走了!他的汽车和我的一样!”
罗多尔福和两个姑娘亲吻告别后,经过费鲁乔身边回到汽车上。
费鲁乔:“过来了!”
圭多:“别动!”
与费鲁乔同一个牌子、同样颜色的,但保养得很好,光彩鲜亮的汽车开走了。朵拉和艾莱娜继续前行,直朝着一动不动、不知所措的、仍然呼吸困难的费鲁乔走来。
走到这尊塑像前时,她们停了一会儿,看见圭多像个淘气的小孩一样笑着钻了出来:“早上好,公主……过得好吗?”他从头上摘下帽子。
朵拉很意外,又很高兴,艾莱娜则很吃惊:“噢,上帝!”
朵拉笑了,像看一个魔法师那样看着圭多:“啊,又是……您。您怎么样?”
圭多向费鲁乔介绍朵拉:“这就是从天上掉到我怀里的公主!”
这时艾莱娜知道了谁是圭多,她对朵拉说:“啊,他就是那个用嘴帮你吸腿上的蜂毒的人?”
朵拉:“哎……是,是的!”她愉快地对圭多道:“您总是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们总是这样见面……”
圭多:“下次见面……我们现在就安排一下,今晚八点?”
朵拉笑道:“不,还是这样见面最好……”
艾莱娜:“咱们走吧,朵拉,到学校要迟到了!”
朵拉对圭多说:“我希望,我们还是不期而遇。再见!”
圭多:“再见公主!”
两个姑娘加快脚步向她们的学校走去。
圭多像上满了发条,停不住脚步:“快……咱们在广场上转一转,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喜欢这样!”
费鲁乔:“不,走不动了。”
圭多拉着他的胳膊:“我都让圭恰尔迪尼夫人给你出书了,你还不愿意为我做这点儿事?来吧,咱们走!”
两人跑到一条通往广场的小街上,朵拉和艾莱娜正沿着这条小街远去。
圭多:“快跑……”
费鲁乔吃力地跟在圭多后面跑,他们在第二个街角转弯后笔直地跑了下去。费鲁乔跑得几乎喘不上气来,他们向两个姑娘走的那条路飞奔而去。但是圭多失望地做了个手势,因为他发现他们已经来晚了。
圭多:“该死!”
费鲁乔几乎要昏过去了:“怎么了?”
圭多:“晚了,她们已经过去了……我跟你说过要拚命跑!”
他飞快地转身拉住身后摇摇晃晃的朋友:“快,我们到另一个广场去!”
费鲁乔:“你疯了……我要心肌梗塞了!”
圭多:“快,快!……”
小街的尽头是一个现代广场,另一边是朵拉教书的小学。两个姑娘在走进广场前,驻足欣赏了一会儿商店橱窗里的帽子,然后边走边高兴地谈着。就在她们要进入广场时,一阵气喘吁吁的沉重呼吸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她们转身看到圭多急匆匆、摇摇晃晃地刹住脚步,尽最大努力做出微笑,大张着嘴,展开双臂:“早上好,公主!”
朵拉笑了,艾莱娜则摇摇头,她们快步穿过广场径直向小学校的大门走去。朵拉在走进栅栏之前,再一次转向圭多,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欢乐的笑意。
夜已经深了,亮着几盏灯的旅店大厅里几乎空无一人。身穿制服的圭多手端托盘从厨房走出,向酒吧里唯一的客人走去。那是位年过半百的德国先生,面像和蔼,像个知识分子。他坐在小桌边,啜着杯中的白兰地。
圭多端着托盘在距德国人一步之遥的地方站下,盯着他微笑。上尉看到了他的微笑:“我简直不能相信!”
圭多一字一字地:“黑——暗。”
上尉:“你是个天才,圭多!”
圭多:“‘多了看不见,少了看得见’——谜底是黑暗!太漂亮了!这个谜语是您想出来的吗,上尉?”
上尉:“不,你只用五分钟就猜出来了,可我用了八天的时间!黑暗!”
圭多将托盘放到小桌上:“请,先生!”